1.高烧
凌晨三点十七分,程瑜被电话铃声惊醒。
听筒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玻璃碎裂的脆响。
"程医生……"季灼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好像……要死了。"
程瑜赶到时,季灼的公寓门虚掩着。
客厅里一片狼藉,酒瓶碎片散落一地,墙上贴满泛黄的报纸剪报——全是关于三年前那场车祸的报道。最中央的照片被烟头烫出焦痕,隐约能辨认出急救室外的混乱场面,一个模糊的身影跪在地上,手里攥着染血的蓝色发带。
程瑜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那是程棠的发带。
季灼蜷缩在沙发上,脸色潮红,冷汗浸透了黑色背心。他怀里抱着一只破旧的拳击手套,指节处缝着歪歪扭扭的蓝色小花——程棠生前最喜欢的花。
"你收集这些,"程瑜的医用剪刀抵住季灼的喉结,声音冷得像冰,"是为了回味犯罪快感吗?"
季灼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拉着程瑜的手按在自己左胸——
怦。怦。怦。
三次急促的心跳后,是长达两秒的停滞。
"这是车祸那晚开始的。"季灼的瞳孔涣散,呼吸灼热,"每次梦见你妹妹……心脏就会停跳。"
程瑜的白大褂口袋里,那支蓝色注射器被捏得咯吱作响。
2.药箱
程瑜粗暴地扯开季灼的衣领,将体温计塞进他腋下。
39.8℃。
他打开茶几上的药箱,翻找退烧药时,手指碰到一个熟悉的药瓶——盐酸阿米替林,神经性止痛药。
程瑜的指尖微微发抖。
这是程棠生前吃的药。
药瓶标签上的日期是三年前,处方医师签名被血迹模糊,但能隐约认出是程瑜自己的笔迹。
"你从哪里拿的?"他掐住季灼的下巴,声音嘶哑。
季灼艰难地睁开眼,目光落在程瑜无名指的手术疤痕上。
"医院……垃圾箱。"他咳嗽着,唇边溢出血沫,"你扔掉的……我捡回来了。"
程瑜猛地松开手。
他记得那天——程棠死后第三天,他把所有没吃完的药都扔进了医疗废料箱。
季灼当时在场。
3.暴雨夜
凌晨四点,暴雨倾盆。
程瑜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身后传来季灼痛苦的呻吟,高烧引发的癫痫再次发作。
"棠棠……跑……"
季灼在痉挛中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手指死死攥着床单,指节发白。
程瑜僵在原地。
棠棠。
程棠的小名。
他转身,看见季灼的枕头下露出一角照片——程棠的毕业照,背面用褪色的笔迹写着:【对不起,我没能救她】。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程瑜惨白的脸。
他缓缓抽出季灼病历本里的脑部CT片,对着灯光查看——颞叶区域有明显的陈旧性损伤,正好覆盖记忆中枢。
医学上,这种损伤会导致虚构记忆。
但季灼的伤……
程瑜的视线落在CT片角落的拍摄日期上。
2019年10月16日。
车祸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