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春高当天的晨光刺得人眼眶发酸,我盯着悬浮在视野边缘的半透明任务栏,指甲不知不觉陷进掌心。
「参加春高,完成夺冠」——血红色的字体像未愈合的伤口般刺眼。
"前辈,妳的膝盖很痛吗?"早川濑里奈突然递来毛巾,她指尖还缠着绷带,带着淡淡的药膏气味,"我看妳一直在挡着。"
我猛地回神,接过毛巾时发现自己的左手正无意识地按着右膝——那里确实有一道旧伤,是去年预选赛救球时留下的。
体育馆的嘈杂声浪忽远忽近,记分台旁北川第一的横幅被空调风吹得哗啦作响。
"没事。"我扯了扯护膝边缘,布料摩擦过疤痕的触感异常清晰。
早川歪头看我,她耳后的碎发被汗水黏在颈侧,像蜿蜒的黑色溪流。
"骗人。"她突然蹲下来,手指精准地按在我膝盖外侧,"上次合宿时我就发现了,妳每次起跳落地都会稍微偏向左边。"
她的指甲剪得很短,边缘修得圆润,按压的力道却不容拒绝,"——是怕拖累大家才不说吧?"
观众席突然爆发欢呼,隔壁场地的高中部春高枭谷学园正在热身,木兔光太郎标志性的笑声穿透了整个场馆。
我张了张嘴,早川却已经站起身,把战术板塞进我手里。
"前辈,"她压低声音,薄荷味的口香糖气息拂过我耳际,"队长发烧38度强行上场,副队长上周才扭了脚踝。"
她指向记分台,监督正焦头烂额地翻着替补名单,"现在能带队夺冠的——"
她的指尖转了个弯,重重戳在我胸口。
"——只有妳。"
毛巾从膝头滑落,露出那道狰狞的疤痕。
早川弯腰捡起来,突然从口袋里摸出支马克笔,在纯白色布料上唰唰写下「王牌」两个字。
"别摆出这种表情啊,"她恶劣地笑着,把毛巾甩到我肩上,"当年从东京转学过来时,妳在入学测试扣碎测速器的气势呢?"
场馆广播突然响起:"北川第一女子排球部,请到C场地集合。"
早川转身走向队伍,她的马尾辫在灯光下划出利落的弧线。
我捏着那条毛巾,布料上的「王牌」二字被汗水渐渐晕开,墨迹渗进纤维里。
——那就试试看吧。
当我站到发球区时,膝盖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
但早川的二传已经高高升起,球旋转的轨迹在顶灯下像一条发光的银河。
砰!
球砸在对方场地底线时,我听见观众席上传来熟悉的腔调:"哇哦~小学妹这球不错嘛!"及川彻不知何时挤到了最前排,他挥着青城的应援旗,被岩泉一揍得抱头鼠窜。
早川在网前回头,她对我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嘴角扬起嚣张的弧度:
"继续啊,王牌大人。"
18
我笑了,指尖轻轻摩挲着膝盖上那道凸起的疤痕,早川濑里奈——这个嚣张的二年级生,正用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挑衅地看着我,仿佛在说:"王牌就该这样打。"
第三球。
对方的发球如炮弹般轰来,早川却突然改变了战术手势——她的二传没有飞向预设的4号位,而是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冲后排死角。
"——!"队长和副队长的瞳孔骤然紧缩,她们的身体还停留在原本的防守阵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冲向那个根本不该有人的角落。
膝盖的疼痛像烧红的铁丝般绞紧,但脚步已经先于思考迈了出去。
木地板在鞋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视野边缘早川的嘴角正微微上扬——她早就知道我能接到。
球在即将落地的瞬间被我的指尖挑起,旋转着飞回场内。
早川早已等在网前,她跃起的动作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猫,托出的球却轻飘飘地坠向对方空档。
啪。
球落地时连裁判都愣了一秒。
记分牌翻动的机械声里,早川转身对我比了个"V"字手势:"看吧?"她汗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笑容却亮得刺眼,"这就是为什么我故意传歪。"
队长冲过来揪住她的衣领:"你这混蛋!万一她没接到——"
"但接到了啊。"早川轻松地掰开队长的手指,转头看向我,"对吧,前辈?"
场边记分台的监督突然猛拍桌子:"早川!你刚才那球——"
"是跟青城的及川学长学的~"她满不在乎地晃了晃手腕,"上周合宿时他教我的'信任球'。"
观众席上的及川彻突然喷出嘴里的运动饮料,岩泉一手忙脚乱地给他拍背。
我弯腰撑着膝盖喘息,疼痛和笑意一起涌上喉头——这个疯丫头,居然偷学了及川最擅长的心理战术。
早川蹲下来帮我系紧松开的鞋带,她的发顶有淡淡的洗发水香。
"最后一局,"她系完抬头,瞳孔里跳动着场馆的灯光,"让他们看看——"
"——北川真正的王牌是谁。"
哨声响起时,我的护膝已经被汗水浸透。
但早川的二传再次划破空气,像一道精准制导的导弹,直抵我跃起的最高点。
球砸在对方场地时,整个体育馆的声浪几乎掀翻屋顶。早川跳起来撞我的肩膀,她的锁骨硌得人生疼:"毕业快乐啊,前辈。"
悬浮在视野中的任务栏突然闪烁起来,血红色的「完成夺冠」渐渐淡去,化作一片柔和的蓝。
我望着记分牌上定格的数字,膝盖的疼痛奇迹般褪去——
——只剩下早川在我耳边嚣张的大笑,和观众席上及川彻吹得震天响的口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