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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蝉松开他的手,后退几步,站定在溪边一片稍平整的草地上。宽大的青衫依旧不合身,空荡荡地罩着她纤细的身姿,衣袖长及指尖,衣摆曳地。然而,当她的神情变得专注,那属于顶尖舞者的气韵便瞬间压过了衣衫的累赘。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臂。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皓腕。没有繁复的舞裙,没有喧闹的鼓点,只有风过竹林的沙沙,溪水潺潺的叮咚,以及李白一下一下沉稳而充满期待的击掌声。
起势。她足尖轻点,腰肢如弱柳般款摆。宽大的青衫非但没有成为阻碍,反而随着她的旋转飘飞起来,如同青莲初绽,又如流云舒卷。
每一个回旋,衣袂便在空中划出优雅而写意的弧线,那过长的衣袖在她手中仿佛化作了飘逸的水袖,时而拂过地面,时而扬向空中,竟平添了几分仙气与洒脱。她时而低眉顺目,婉转缠绵;时而扬首展臂,仿佛要拥抱这竹林清风。
纤细的腰肢柔韧如藤,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那青衫的下摆旋成了一朵盛开的碧色花朵,偶尔露出裙下一点莹白的足踝,惊鸿一瞥。
她的眼神不再有取悦他人的媚态,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沉浸与倾诉。
那目光时而含羞带怯地望向李白,时而又沉醉地望向头顶摇曳的竹影、身旁流淌的溪水。每一次旋转,每一次顿足,都仿佛在诉说着内心的喜悦、对自由的向往、以及对眼前人深沉的爱恋。
汗水渐渐浸湿了她额角的碎发,贴在光洁的肌肤上,脸颊因运动而泛起健康的红晕,在翠竹的掩映下,美得惊心动魄。
宽大的衣衫非但未减其艳,反衬得她身姿愈发轻盈灵动,如同林间不染尘埃的精灵,那份纯粹的美与生命力,直击灵魂。
李白看得痴了。击掌的手早已停下,他只是屏住呼吸,贪婪地注视着那为他一人而舞的精灵。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旋转,都像最醇的酒,让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那青衫下的玲珑曲线在旋转中若隐若现,更勾起昨夜蚀骨销魂的记忆,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舞毕。貂蝉以一个柔美的下腰回旋收势,微微喘息,胸脯起伏,眼波流转,带着运动后的水光和情意望向李白,等待他的评价。
李白如梦初醒,只觉得心魂都被那舞姿缠了去。他大步上前,一把将还有些微喘的貂蝉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在她耳边喘息着,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小蝉……此舞只应天上有……我李白何德何能……”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灵感如泉喷涌,几乎是脱口而出:
《胡旋缠魂》
“ 青衫旋作碧云流,素手纤纤引玉钩。”
“竹影为屏溪作韵,仙姿曼舞自清幽。”
“回眸一笑星月隐,顿足生莲尘世休。”
“ 缠魂蚀骨君知否?愿化长风绕指柔!”
“缠魂蚀骨君知否?愿化长风绕指柔!” 最后两句,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呢喃而出,带着滚烫的气息和赤裸裸的占有欲,道尽了他此刻被那舞姿、被眼前人彻底俘获神魂的感受。
竹林的风似乎也沉醉于方才的舞姿与诗情,变得格外轻柔,只余下叶片的摩挲,如同低徊的叹息。溪水潺潺,将斑驳的竹影揉碎又聚拢,映照着相拥的两人。
李白拥着貂蝉温软的身子,下颌轻轻抵着她散发着清香的发顶,目光却穿透了摇曳的翠影,望向那遥远而模糊的过往。一种前所未有的澄澈与明悟,如同这林间清泉,缓缓涤荡过心田。
曾几何时,那柄名动天下的青莲剑,不仅是斩断尘缘的利器,更是他为自己构筑的冰冷藩篱。剑气森森,寒光凛凛,隔绝了世间的暖意,也封冻了心底深处对温情的渴望。
他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疏狂示人,用剑锋的锐利掩饰内心的孤寂与不安。剑在手,他便只能是那个遗世独立的谪仙,一个不容许自己沾染红尘烟火、畏惧被儿女情长所缚的符号。
而腰间那从不离身的酒葫芦呢?里面盛装的哪里是解忧的杜康,分明是自欺的鸩毒。他纵饮高歌,在醉眼迷离中放浪形骸,试图用烈酒的灼烧麻痹那颗渴望归属的心。酒入愁肠,化作的是更深的虚无与放逐。
他借酒佯狂,用天子呼来不上船的傲岸伪装洒脱,实则不过是在逃避内心对一份平凡牵绊的深切向往。那酒气氤氲的豪放之下,藏着一个灵魂无处安放的惶惑与孤独。
青莲剑是冰冷的盾,酒葫芦是虚幻的梦。他用它们将自己层层包裹,活成了世人眼中那个飘逸绝伦的浪人,却唯独不是完整的、有血有肉的李白。
直到命运将他推至天涯,但他遇见怀中的女子——天涯方可为家。一场突如其来的伏击,让他失去了相伴多年的青莲剑;一场缠绵悱恻的情缘,让他丢弃了那麻痹心神的酒葫芦。
失去了赖以自保的锋刃,抛却了赖以逃避的沉醉,他仿佛被剥去了坚硬的外壳,赤裸裸地面对自己最深的脆弱与最真的渴望。
正是在这流离漂泊的逃亡中,在貂蝉那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温柔的目光里,在昨夜抵死缠绵的炽热与今朝竹林相拥的宁静中,那个被重重伪装和执念掩埋的李白,才得以破土而出,重见天光。
他不再需要用剑来证明强大,不再需要用酒来粉饰孤独。他的强大,源于此刻想要守护怀中人的坚定决心;他的洒脱,根植于这份沉甸甸的爱意所带来的心灵自由。
原来,斩断他心锁的,并非青莲剑的锋芒,而是貂蝉眼中那泓清泉;醉倒他神魂的,也非玉液琼浆,而是她唇齿间那抹甘甜。他不再漂泊,因为心已有了锚定的港湾;他不再迷茫,因为情已指明了归途的方向。
失去青莲剑,丢弃酒葫芦,剥落了诗仙的华裳,褪尽了侠客的虚名,在这片远离尘嚣的竹林溪畔,拥着心爱的女子,李白,才终于成为了——李白。
一个无需凭借外物来定义,只需以本心去感受、去爱、去生活的,真实的、完整的男人。这,或许才是他一生所求的,真正的归去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