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讨

浠南二中学生作息一般是六点钟起床，十点下晚自习。祁栖早就习惯了假期里晚睡晚起的美国作息，一时半会真适应不过来。

这几天她都很困，而且她还有点认床，晚上要入眠也很不容易。

开学典礼这天上午的天气还算舒适，密集的云层遮蔽着阳光，没有前几天那么燥热。

校领导老师在台上发表了许多讲话，内容无疑是关于努力学习好好做人之类的。祁栖站在队伍中昏昏欲睡，听着台上滔滔不绝的声音，祁栖上下眼皮都在打架。

校领导讲完话，随后便来了个高三实验班的学霸上台发言，内容大致就是冲刺高考，勉励学弟学妹，讲的可谓是十分富有激情。

那位学生下台后，这开学典礼算是结束了。

就在祁栖以为可以解散回教室时，台上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刚刚同学们也都听见了，新学期，新起点，浠南二中盼望每一个学生都能够充分利用好高中生涯的时光持之以恒，做一个才学与道德兼备的学生……”

这是一个中年女教师的声音，祁栖总觉得听起来有点耳熟。

那中年女教师停顿了一下，朝旁边看了一眼，又继续道：“下面给大家看一个反面例子。”

她再次看向刚才看过的地方，严肃道：“上来！”

半晌，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年朝台上走了上去，看着倒是挺从容。

祁栖个子不算矮，她站在人群中看得清清楚楚。

那台上的男生，不就是几天前摔成狗啃泥的那个吗？

那个中年教师，也就是那天凶巴巴地拽着这个少年的女人。

中年女教师丝毫不给这少年面子，她拿着话筒道：“高二19班江久，随意进出老师的办公室，擅自将缴的小说偷出来，简直无法无天，猖狂得很！是不是觉得现在站在台上非常光荣？”

江久不语，只是眼皮稍微抬了抬，他神情淡漠，周围的目光和老师的批评没让他脸上有任何波澜，即使当众被批，也没有透露出慌乱和羞耻。

江久扫视了一圈台下的人，他的眉眼莫名的有种锋利感，带着轻视与挑剔，仿佛能将人直直看穿，整个场面的气氛都压抑了许多。

这样子祁栖觉得……就像是一个惯犯。

被抓习惯所以脸不红心不跳的惯犯。

“记住，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中年女教师的声音又响起，“江久，还不念你的检讨书？！”

祁栖这才注意到，江久手中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显然被揉捏过很多次。

他面无表情地念着纸上的内容：

“我，江久，不应该违反纪律，不应该擅自偷走办公室里的小说，还意图逃避惩罚，我深刻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并且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他的嗓音冰冷，甚至还能听出一丝丝的……傲慢，祁栖完全没感受到这人有忏悔的意思，只听见这个叫江久的继续念道：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我不应该拿着小说——即使是那本小说不是我的以及我没看小说里一个字的情况下，这不是身为学生的我该做的……”

“在此，我做出深刻的反省。我不该在明知老师不会给予解释机会时，逃避错误；不该在老师那看似自欺欺人的说教面前，毫不领情。在老师那充满自以为是的教导与无私大爱的精神之下，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无比的自责，希望老师们可以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听的人有些沉默。

这内容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对劲？

祁栖心想这江久也是个硬茬，看似是一封检讨，实则暗含批判。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

“我去，这个江久什么来头？怎么这么……狂妄？”祁栖听见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说道。

“我很久之前听说过他……我记得别人说他成绩很优秀的还参加过奥数比赛！”一个女生回答。

“啊？可为什么他在19班？不应该是1班吗？”

“也可能是别人乱传的吧……”那女生也不太相信的样子，“不过看起来拽拽的，不会是混的吧？”

“听说他脾气挺差的，经常和不三不四的痞子待在一块，以后看见了还是离远一点吧。”

而那中年女教师怎么会没有听出来，她此刻面色铁青，这个时候，江久的声音又从话筒里传来：“我语文不好，可能写的不算完美，里面用词可能也不太标准，请大家见谅。”

……

江久最后被老师从台上赶下去了。

这场讲话也终于结束。

祁栖对江久的事也不是很在意，老师宣布解散时，各个班级便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祁栖所在的班级离开时，正好经过了主持台下边的一个等候区域。

而江久和那位中年女教师仍站在那里。

“不让我说了？”江久语气散漫，音调正好是祁栖能听见的范围内。

“你最好还能放出什么屁。”中年女教师脸色阴沉，满脸愠色。

“我其实还想说……希望上次在花坛里的那个同学可以当面过来给我道个歉。”江久说。

“你还想打架？！”中年女教师怒言道。

“我很大度的。”江久只留下这么一句。

祁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