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放学后的风裹挟着沥青融化的气味，将天台铁皮棚吹得哐当作响。嘉德罗斯单脚踩在锈迹斑斑的护栏上，钢管在掌心转出银亮的弧，阳光透过他发带的红宝石坠子，在金的课桌上投下滴血般的光斑——那是他今早用咬开的草莓果酱涂的标记。

“来了？”钢管尾端磕在水泥地上，迸出几点火星。嘉德罗斯的校服外套敞开着，里面黑色背心浸着汗，腹肌线条在夕阳下像被切割的大理石。他盯着金走近的身影，发梢的金色被风掀起，露出后颈那片自己上周偷吻时留下的淡红齿痕。

金的白球鞋碾过天台边缘的碎玻璃，反光镜片在他眼底投下扭曲的人影。“我都说了我不会打架……”他停在三步开外，校服领带松垮地挂着，第三颗纽扣不翼而飞——那是格瑞今早趁他不注意拽掉的，此刻正躺在对方铅笔盒的暗格里。

“那就站着别动！”嘉德罗斯怒吼着举起钢管，金属摩擦空气的锐响刺得人耳膜发疼。锈迹斑斑的管身划破夕阳，却在距金头顶十五厘米处骤然停住，尾端的防滑纹蹭乱了他的呆毛。“喂！”他改用管尾轻轻戳向对方额头，力度比抚摸猫咪还轻，“我赢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跟班了！”

金“委屈”地捂住额头，指缝间露出狡黠的光。他算准了嘉德罗斯不敢真的动手——昨晚他故意把“对金属过敏”的假病历放在书包最外层，被这个笨蛋偷看到了。“可你刚才差点打到我……”指尖悄悄沾了点额头的薄汗，抹在钢管尾端，留下属于自己的气味。

“本大爷是让着你！”嘉德罗斯把钢管往地上一杵，震落的锈屑掉进金的衣领。他伸手去拽对方手腕，拇指按在那道自己上次掰手腕留下的淤青上，却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被一道黑影拍开。

“小矮子，欺负人呢？”雷狮斜倚在天台门框上，耳钉在夕阳下晃出危险的光。他咬着未点燃的烟，校服裤链故意拉开两格，露出内侧绣着的金的名字缩写。“金，别理他，”烟草味随着他的靠近弥漫开来，“跟我去‘午夜蔷薇’喝酒。”

“你才是小矮子！”嘉德罗斯立刻炸毛，钢管指向雷狮的咽喉，“金是我赢来的跟班！”他没说自己偷偷在“午夜蔷薇”的酒里下了药，只够让金头晕，却足够自己把人抢走。

“赢来的？”雷狮挑眉，指尖的打火机转出银弧，“你问过他本人了吗？”他故意贴近金，皮革腰带扣蹭过对方小腹，“哥哥带你去吃宵夜，比跟着小屁孩有意思多了。”

钢管与打火机碰撞的脆响惊动了楼梯间的阴影。安迷修的白色斗篷骤然展开，剑柄十字架撞在门框上，震落的墙皮掉进金的袖口。“金同学，”他单膝跪地仰视着，手套擦过对方鞋边的泥渍，“您没事吧？”铠甲内侧露出半截蕾丝——那是用金掉落的头发编织的护符。

格瑞的身影在安迷修身后浮现，白衬衫领口别着枚金的校徽，是今早从他校服上偷摘的。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嘉德罗斯手里的钢管，瞳孔在夕阳下缩成竖线，桌肚里的遥控器已经按下按钮，准备随时启动金口袋里的电击器。

金被围在圆心，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灼热的占有欲目光。雷狮的烟草味、嘉德罗斯的汗水味、安迷修的铠甲油味、格瑞的薄荷味，在晚风中发酵成令人作呕的甜腻。他突然笑了，声音像碎冰碰撞：“好啦好啦，别吵了！”

四人的争吵声戛然而止。金晃了晃手腕，嘉德罗斯留下的红痕在夕阳下像条扭曲的蛇。“我请大家吃冰淇淋好不好？”他笑得眉眼弯弯，露出的小虎牙尖上还沾着今早安迷修喂他的苹果派碎屑，“就当是庆祝我……”舌尖舔过唇瓣，“成为大家的朋友呀。”

“朋友”二字像根针，刺破了粘稠的空气。雷狮嗤笑着点燃香烟，烟雾遮住他眼底的戾气：“小朋友才做朋友。”安迷修的骑士剑在鞘中发出嗡鸣，手套攥紧了金的裤脚：“在下的字典里，没有‘朋友’二字。”格瑞的指节在裤袋里按下了电击器开关，却在看到金眼神的瞬间猛地松开。

嘉德罗斯把钢管砸在地上，红宝石坠子甩出一道血光：“谁要跟你做朋友！”他揪住金的衣领，鼻尖几乎碰到对方嘴唇，“你是我一个人的跟班！”唾沫星子溅在金的唇角，混着他偷偷涂的、金喜欢的草莓味润唇膏。

金没理他，径直走向楼梯口。夕阳把他的影子拉成狭长的刀，割开身后四人的视线。雷狮的烟头在他脚边炸开火星，安迷修的斗篷扫过他的脚踝，格瑞的目光像冰锥刺进他后背，嘉德罗斯的钢管在地上拖出刺耳声响。

五个人的影子在锈迹斑斑的天台交叠，像幅扭曲的油画。金走在最前面，听着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风掀起他的校服后摆，露出里面格瑞送的、缝着定位器的内衬，安迷修绣的、藏着药物的口袋，雷狮偷塞的、装着迷药的避孕套，还有嘉德罗斯用牙齿咬开的、沾着他口水的薯片包装袋。

真是一群蠢货。

他在心里冷笑，指尖划过裤袋里的瑞士军刀——那是雷狮“借”给他的，里面藏着格瑞安装的微型炸弹开关。夕阳彻底沉入楼群，金的眼神在暮色中冷得像冰：以为用这些幼稚的手段就能困住他吗？

天台的铁门在身后哐当关上，锁住了满室的占有欲与疯狂。金走下楼梯，听着身后四人刻意放慢的脚步，知道他们都在等自己回头——等一个暗示，一个眼神，好让他们有理由继续这场名为“爱”的狩猎。

而他只是加快了脚步，校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凯莉发来的消息：“计划V2.0准备好了，今晚动手？”

金删掉消息，抬头看向夜空。第一颗星星亮起来时，他勾起嘴角，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冰冷的笑意。

游戏，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