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星站在粉丝见面会场馆的后门，手指死死攥着陆沉屿给她的VIP通行证。通行证边缘已经因为反复翻折而起了毛边，就像她此刻紧绷的神经。
三天前，陆沉屿在电话里邀请她参加这次活动时，她几乎立刻就想拒绝。但他说："我想让你看看我工作的样子。真实的，不加修饰的。"那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转开了她紧锁的心门。
"姜小姐？"一个工作人员探头出来，"陆老师让我带您去预留座位。”
姜晚星深吸一口气，跟着工作人员穿过昏暗的走廊。远处传来人群的嘈杂声，像一波波潮水拍打着她的耳膜。她的掌心开始冒汗，呼吸变得急促——典型的社交恐惧前兆。
"您的座位在前排角落，"工作人员指向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陆老师说这里视角好，又不会太显眼。"
姜晚星感激地点点头。这个位置确实考虑周到，既能清楚看到舞台，又不会暴露在太多视线下。她缩进座位，从包里掏出相机——这是她的安全毯，透过取景框观察世界总比直接面对要容易得多。
会场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陆沉屿从侧幕走出，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却让全场瞬间沸腾。尖叫声、快门声此起彼伏，姜晚星下意识地往座位里缩了缩。
"谢谢大家在这个周末的下午来到这里。"陆沉屿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低沉而温和，"今天我想聊聊一个特别的话题——'如何在人群中保持自我'。"
姜晚星透过相机镜头观察他。舞台上的陆沉屿与私下判若两人——更加自信、幽默，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男性特有的魅力。他回答粉丝问题时妙语连珠，分析心理现象时深入浅出，完全掌控着全场节奏。
"有时候，"陆沉屿的目光扫过观众席，在姜晚星的方向微微停顿，"我们最害怕的不是孤独，而是在人群中依然感到孤独。那种'无人理解'的绝望感比任何物理隔离都更伤人。"
姜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句话直指她内心最深的恐惧。她放下相机，试图对舞台上的陆沉屿微笑，却发现他的视线已经移开。
活动进行到互动环节，主持人邀请几位粉丝上台做心理小测试。人群开始移动，原本有序的座位区变得混乱。一个挤向前排的女孩不小心撞到姜晚星的肩膀，她的相机差点脱手。
"对不起！"女孩匆忙道歉，又继续往前挤。
姜晚星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周围的人群仿佛变成了无形的墙壁，向她压来。汗水顺着后背滑下，眼前开始出现黑点——恐慌发作的前兆。她摸索着想要离开座位，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这时，舞台上的陆沉屿突然停下互动："抱歉，我需要短暂休息一下。请大家也趁机活动活动，五分钟后继续。"
没等主持人反应，他已经大步走下舞台，径直朝姜晚星的方向走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窃窃私语声四起。
"跟我来。"陆沉屿在姜晚星面前蹲下，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他递给她一副墨镜，"戴上这个。"
姜晚星颤抖着戴上墨镜，世界顿时暗了下来。陆沉屿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引导她穿过好奇的人群，进入后台休息室。
休息室门关上的瞬间，姜晚星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滑坐在地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拼命想要呼吸，却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看着我。"陆沉屿跪在她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吸气——二、三、四，屏住——二、三、四，呼气——二、三、四..."
他的声音像锚一样稳定，姜晚星努力聚焦在他深褐色的瞳孔上，跟随他的指令调整呼吸。几分钟后，最强烈的恐慌感终于开始消退。
“抱歉..."她哽咽着说，"毁了你的活动..."
陆沉屿摇头，递给她一杯温水："活动还在继续，但我可以多休息一会儿。"他坐到她旁边的地毯上，肩膀轻轻贴着她的，"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
姜晚星点头，小口啜饮着温水："我本来以为自己能应付...毕竟有你在台上..."
"人群恐惧症不是靠意志力就能克服的。"陆沉屿的声音带着专业的温和，"你今天能来到这里，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
姜晚星转头看他："你经常...处理这种情况吗？"
"作为心理学博主？是的。"陆沉屿的嘴角微微上扬，"作为陆沉屿本人？从来没有。我的粉丝通常只会让我更焦虑。"
这个自嘲的玩笑让姜晚星轻笑出声。她注意到陆沉屿的衬衫领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小片，显然刚才的突发状况也让他紧张不已。
"你中断活动来找我...会不会引起误会？"
陆沉屿沉默了一会儿："可能会。但比起让你一个人承受恐慌发作，我宁愿面对一些流言蜚语。"
这句话像一块温暖的石头，沉入姜晚星心底。她鼓起勇气，轻轻碰了碰陆沉屿的手背："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你该回去了。"
陆沉屿看了看手表："再等两分钟。告诉我，刚才是什么最让你不安？"
"人群...还有噪音..."姜晚星低声说，"感觉像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能看到所有人，但无法呼吸，也无法被听见..."
陆沉屿若有所思："典型的社交恐惧伴随轻度解离症状。你知道我在治疗这类症状时最常推荐什么方法吗？"
姜晚星摇头。
"找一个'锚点'——可以是实物，比如一枚硬币或手链；也可以是精神上的，比如一段特定的回忆或想象。"陆沉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小小的金属星星，"这是我的备用锚点，送给你。下次感到恐慌时，握住它，专注于它的触感和温度。"
姜晚星接过金属星星，发现上面精细地刻着仙女座的图案——正是她最喜欢拍摄的星系。
"这不是...巧合，对吗？"她抬头看向陆沉屿。
他微笑："心理学上称之为'定向暗示'。将锚点与你熟悉且喜爱的事物关联，能增强其安抚效果。"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主持人的声音传来："陆老师，观众开始有些躁动了..."
陆沉屿叹了口气，站起身："我得回去了。你可以留在这里休息，或者从后门离开，不用勉强自己回去。"
姜晚星却站了起来，将金属星星紧紧攥在手心："我想...我想试试你的方法。有锚点在，我应该能坚持到活动结束。"
陆沉屿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赞赏："跟在我后面，如果有人群靠近，就抓紧我的衣角。"
回到会场的过程比姜晚星想象的顺利。金属星星的棱角硌着她的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而走在前面的陆沉屿背影挺拔，像一道屏障，为她隔开了大部分视线。
活动结束后，陆沉屿婉拒了粉丝的合影要求，迅速带着姜晚星从特别通道离开。他的车就停在通道出口，程诺已经在驾驶座上等候。
"直接送姜小姐回家。"陆沉屿对程诺说，然后转向姜晚星，"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的书稿讨论可以改期。"
姜晚星摇头："不用改期。我...我今天虽然害怕，但不后悔来了。"她鼓起勇气补充道，"看到你在台上的样子...很不一样。"
陆沉屿的表情柔和下来："那么明天见。"他帮她关上车门，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透过车窗又说了句，"对了，今晚八点我有场直播，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车开动后，程诺从后视镜看了姜晚星一眼："今天的事故很抱歉。陆老师很少在活动中失态。"
姜晚星握紧手中的金属星星："是我该道歉，打乱了活动流程..."
"不，"程诺的声音出奇地温和，"我是为你的不适感到抱歉。陆老师这一个月来的情绪稳定性...比过去三年都好。我早该意识到是因果。"
这个意外的坦白让姜晚星不知如何回应。她低头看着掌心的星星，上面已经沾上了她的体温。
———
当晚八点，姜晚星准时打开了陆沉屿的直播平台。他今天似乎是在家里直播，背景是那面她认得的书架墙。镜头前的陆沉屿比白天见面会时随意许多，头发微微蓬乱，穿着宽松的灰色毛衣。
"今天想和大家聊聊星座。"陆沉屿的开场白让姜晚星差点呛到茶水，"不是占星术那种，而是天文学与心理学的交叉视角。"
弹幕立刻沸腾了：
"陆老师居然讲星座！"
"是不是谈恋爱了？突然这么浪漫"
"天蝎座的陆老师最性感！"
陆沉屿无视了大部分调侃，继续道："现代科学虽然不承认占星术，但不可否认，星座传说反映了人类对星空的原始理解和情感投射。比如天蝎座与猎户座的永恒追逐，实际上反映了人类对'对立统一'的认知...”
姜晚星蜷缩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听得入神。陆沉屿讲述星座神话的方式既科学又诗意，让她想起凌晨那个安抚噩梦的电话。
"说到这个，"陆沉屿突然看向镜头，仿佛能透过屏幕直视姜晚星，"我要特别感谢一位星空摄影师朋友，是她告诉我天蝎座α星和猎户座β星其实同源的冷知识。"
弹幕立刻炸开：
"谁谁谁？是女生吗？"
"该不会是今天见面会上那个戴墨镜的小姐姐？"
"陆老师有情况？！"
陆沉屿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微微一笑："这位摄影师的作品有种独特的气质，能让人看到孤独中的联结可能。就像星座间的尘埃带，看似阻隔，实则连接。"
直播结束后，姜晚星的手机立刻亮起，是陆沉屿发来的消息："看了直播吗？”
"看了。"她回复，然后犹豫片刻又补充，"你几乎是在公开介绍我了。"
"只是陈述事实。"陆沉屿回复得很快，"不过如果你感到不适，我可以——
"不，"姜晚星打断他，"我不介意。只是...为什么是星座话题？"
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长时间，最终发来的只有简单一句："因为我想告诉所有人，有些看似对立的事物，本质上是相连的。"
姜晚星将手机贴在胸口，感受着那里传来的急促跳动。金属星星就放在床头，在台灯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
林妍盯着电脑屏幕上粉丝偷拍的见面会照片——陆沉屿扶着那个戴墨镜的女孩离开观众席的背影。虽然像素不高，但她百分百确定那就是姜晚星。
"装什么柔弱。"她冷笑着将照片保存，然后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六年前姜晚星被锁在器材室里的照片，以及...一段模糊的视频。视频中能听到姜晚星崩溃的哭声和几个女生的嘲笑声，其中包括林妍自己清晰的声音："看啊，我们的天文小公主怕黑呢！"
她将新照片和旧资料一起打包，附上一封匿名邮件："陆沉屿的'神秘女友'真面目——校园霸凌参与者姜晚星"。收件人一栏，她输入了程诺的邮箱地址，又添加了几个知名娱乐八卦账号。
"让我们看看，当你的黑历史曝光，陆沉屿还会不会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你。"林妍点击发送，满意地看着进度条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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