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星站在巴黎蒙马特高地的小公寓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十月的巴黎清晨带着丝丝凉意，塞纳河上的雾气还未散尽，整座城市笼罩在朦胧的灰蓝色调中。
手机屏幕亮起，是陆沉屿发来的消息："刚结束预备会议，伦敦在下雨。你今天布展顺利吗？"
姜晚星嘴角微微上扬，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一切顺利。不过策展人想把《孤独星球》系列放在入口处，我觉得太招摇了。"
消息显示已读，但过了五分钟仍没有回复。姜晚星看了看时间——伦敦早上七点半，陆沉屿可能又被学术委员会的人缠住了。她放下手机，从行李箱底部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六颗不同形状的石头：心形的玄武岩、带星斑的玛瑙、透光的月长石...都是她和陆沉屿这一个月来在各自城市收集的"星空碎片"。
她把今天在塞纳河畔捡到的乳白色燧石加入收藏，然后拍下照片发给陆沉屿："巴黎的星星说想你。"
刚发送成功，门铃响了。姜晚星打开门，摄影节助理克莱尔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大束白玫瑰。
"给您的，姜小姐。"克莱尔眨眨眼，"没有卡片，但花店说是伦敦的订单。"
姜晚星接过花束，脸颊微微发热。她不需要卡片也知道是谁——白玫瑰是陆沉屿母亲生前最爱的花，他曾说过这是"献给星星的花"。
"谢谢。"她把花束放在工作台上，忽然注意到花茎上缠着一张小纸条。展开后上面是一行熟悉的字迹："今晚十点看月亮。——S"
S. 陆沉屿英文名Silas的缩写。姜晚星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怀疑今晚是否能看到月亮。但当她再次查看手机时，发现陆沉屿又发来一条消息："巴黎时间22:00，打开你公寓的东窗。"
———
伦敦大学报告厅内，陆沉屿松了松领带，第三次检查演讲稿。台下坐满了心理学界的权威人士，其中不乏对他"网红心理学家"身份嗤之以鼻的老派学者。这次演讲关系到他的学术声誉能否在国际上获得认可。
"五分钟后开始，陆博士。"工作人员提醒道。
陆沉屿点头，目光扫过前排观众，突然在第三排角落看到一个熟悉的侧影——黑色长发，微微下垂的眼角，像极了姜晚星。他的心脏猛地一跳，但再仔细看时，那只是一个普通的亚裔学生。
手机震动，是姜晚星发来的石头照片和那句"巴黎的星星说想你"。陆沉屿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正要回复，主持人已经宣布开场："有请著名心理学家陆沉屿博士，为我们带来《创伤记忆的建构与解构》。"
掌声响起，陆沉屿收起手机走上讲台。聚光灯下，他从容不迫地开始了演讲，声音沉稳有力："记忆不是录像带，而是每次回忆时重新编织的故事..."
演讲进行到三分之一时，陆沉屿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右腕上的旧伤疤开始发烫，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丝沿着疤痕描画。他的视线模糊了一瞬，恍惚中看到姜晚星站在报告厅最后方，脸色惨白，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血痕。
"姜晚星？"他不自觉喊出声，台下一片哗然。
那个幻影消失了。陆沉屿强自镇定，喝了口水继续演讲，但头痛愈加剧烈。他机械地念着稿子，汗水浸透了衬衫后背。当演讲终于结束，他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讲台。
洗手间里，陆沉屿用冷水冲洗着脸，抬头时在镜中看到自己苍白的脸色。手机再次震动，是程诺发来的消息："演讲直播我看了，中间那段停顿怎么回事？学术委员会的人脸色很难看。"
陆沉屿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拨通了姜晚星的电话。响了七声后转入语音信箱。不安像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他又拨了第二次、第三次...依然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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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小公寓里，姜晚星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梦中她回到大学天文台，但这次被锁在器材室里的是陆沉屿。她拼命拍打门板，却听到里面传来玻璃碎裂和液体滴落的声音...
手机显示有四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陆沉屿。姜晚星回拨过去，铃响一声就被接起。
"你没事吧？"陆沉屿的声音异常紧绷。
"做了个噩梦。"姜晚星揉着太阳穴，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腕内侧有一道奇怪的淤青，形状像被绳索勒过，"你呢？演讲顺利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不算顺利。中途出现了...幻觉。"
姜晚星的心揪了起来："什么幻觉？"
"看到你站在会场最后方，手腕在流血。"陆沉屿的声音低沉，"然后我的旧伤疤开始剧痛。"
姜晚星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淤青，一股寒意爬上脊背："我梦到你被锁在天文台...而且我的手腕..."
"让我看看。"陆沉屿突然说。
姜晚星切换到视频通话。屏幕那端，陆沉屿站在酒店窗前，伦敦的夜色在他身后流淌。他看起来疲惫但英俊依旧，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当姜晚星展示手腕淤青时，他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
"同样的位置。"他轻声说，展示自己右腕上的旧伤疤，"这太巧合了。"
"不是巧合。"姜晚星摇头，"从我们重逢那天起，我就感觉有什么...超出常理的东西在连接我们。"
陆沉屿没有立即反驳。作为心理学家，他本该理性分析这种现象，但亲身经历让他无法简单归因于巧合或心理暗示。
"今晚十点记得看月亮。"他最终转移了话题，"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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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时间21:55，姜晚星按照约定打开公寓东窗。夜空依然多云，月亮时隐时现。她支好三脚架，调整相机参数，准备拍下这个特别的时刻。
22:00整，手机响起提示音。陆沉屿发来一条链接，点开后是一个天文直播页面——伦敦格林尼治天文台的实时望远镜影像，正对准今晚的月亮。
画面突然切换，出现一行字："致巴黎的星星"。接着，月亮表面被标注出十几个点，连起来赫然是天蝎座的形状——姜晚星的星座。
姜晚星眼眶发热，手指轻触屏幕上那个虚拟的星座图案。就在这时，巴黎的云层突然散开，满月清辉洒入窗口，与屏幕中的影像重合。她迅速按下快门，捕捉下这神奇的一刻。
手机震动，陆沉屿发来消息："看到礼物了吗？"
姜晚星将刚拍的照片发回去："月亮听到了你的呼唤。"
照片中，真实的月光与屏幕里的星座图案完美融合，仿佛两个城市通过这片银辉相连。陆沉屿回复很快："明天摄影展媒体预展，紧张吗？"
"有点。"姜晚星承认，"《孤独星球》系列太私人了，像是把日记公开给全世界看。"
"记住，那些照片里有你的灵魂。"陆沉屿的回复让她心头一暖，"而灵魂从来不需要羞愧。"
他们聊到巴黎午夜，伦敦深夜。挂断前，陆沉屿突然说："我录了些东西发到你邮箱，睡不着时可以听。"
姜晚星好奇地打开邮箱，发现一个音频文件，标题是《给失眠的星星》。点开后，陆沉屿低沉的声音流淌而出，讲述着希腊星座传说，语调平静而温柔。她认出这是他们分别前那晚，她在沙发上睡着后他悄悄录制的。
枕着这个声音，姜晚星沉入无梦的睡眠。而在伦敦，陆沉屿听着她之前录制的"星座童话"入睡，两人隔着英吉利海峡，却在声音构筑的星空中相遇。
———
巴黎摄影节媒体预展日，姜晚星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裙，站在《孤独星球》系列前接受采访。这个系列由十二幅星空照片组成，每张都隐藏着一个星座图案，需要特定角度才能发现。
"姜小姐，您的作品被称赞为'用孤独诠释宇宙'，但有人认为这种风格过于自闭，缺乏与观众的共鸣。"一位金发女记者尖锐地提问，"您怎么看？"
姜晚星握紧了手中的讲解笔："孤独不是终点，而是起点。这些照片是我与星空对话的记录，而每个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频率。"
"包括陆沉屿先生吗？"记者突然话锋一转，"据说他是您作品的灵感来源？"
现场一阵骚动。姜晚星保持微笑，但手指已经冰凉："陆博士是优秀的心理学家，他对创伤记忆的研究确实启发了我。"
"有传言说你们的关系不止于此。"记者穷追不舍，"您选择在他出国演讲同期举办个展，是否刻意制造话题？"
姜晚星正欲回答，一个低沉的男声从人群后方传来："这个问题，或许该问我本人。"
人群分开，一个身着深灰色西装的高挑男人走来。不是陆沉屿，而是一位约五十岁的亚裔男子，轮廓分明，眼神锐利如鹰。
"自我介绍一下，陈默，瑞士私人收藏家。"男人向姜晚星伸出手，"冒昧打扰，但您的作品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姜晚星礼貌地握手，却在接触瞬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男人的掌心干燥冰冷，像蛇的皮肤。
"特别是这幅。"陈默指向系列中的《天蝎之泪》，"您将M6星团隐藏在蝎尾的构图，与陆明远先生收藏的一幅作品惊人相似。"
姜晚星浑身血液仿佛凝固。陆明远——陆沉屿的父亲。
"您认识陆教授？"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我们是...老相识。"陈默的微笑未达眼底，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姜晚星，"期待与您详谈作品背后的故事。尤其是那些星座密码，非常...引人深思。"
名片上除了联系方式，还印着一行小字："静好基金会理事"。姜晚星的手指微微发抖——静好，正是那家涉事纺织厂的名字。
陈默离开后，姜晚星立刻给陆沉屿发了消息，描述这个奇怪的相遇。回复迟迟不来，直到预展结束，她的手机才终于响起。但不是陆沉屿，而是程诺。
"姜小姐，我需要确认一件事。"程诺的声音异常严肃，"您母亲是叫姜玥对吗？2005年在市立医院去世？"
姜晚星的心跳加速："是的，怎么了？"
"陆沉屿让我查一些资料，我发现您母亲的死亡证明可能有问题。"程诺停顿了一下，"档案显示她死于药物过敏，但同期住院记录里有静好纺织厂的员工，症状与林妍父亲一模一样。"
姜晚星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你是说...我母亲的死..."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程诺迅速补充，"但陆沉屿认为这可能是关键。他正在赶最后一班去巴黎的飞机，应该——"
通话突然中断。姜晚星再拨回去，只听到"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窗外，巴黎的夜空乌云密布，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姜晚星望着《天蝎之泪》照片中隐藏的星团图案，突然意识到——她和陆沉屿的命运纠缠，可能远比想象中更早、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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