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三年的冬夜,大雾笼罩着山间公路。森夜紧握方向盘,眉头紧锁。仪表盘上的时钟显示凌晨2:17,他们本不该这么晚还在路上,但䒙屿的音乐会结束后,乐评人缠着她没完没了地讨论。
"夜,开慢点。"副驾驶座上的䒙屿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怀孕四个月的她最近总是疲惫,但今晚演出后却异常清醒。"这首新曲子...我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森夜瞥了一眼妻子被路灯照亮的侧脸,减慢了车速。"已经很完美了。乐评人都说这是你职业生涯的突破。"
"乐评人懂什么。"䒙屿轻笑,"只有你...啊!"
她的惊叫声与刺目的远光灯同时到来。森夜只来得及看到大雾中突然出现的卡车轮廓,下一秒就是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和玻璃碎裂的脆响。
世界天旋地转。森夜感到尖锐的疼痛从左眼炸开,温热的血液流下脸颊。安全带勒进肩膀,安全气囊的化学粉末呛入喉咙。"屿...䒙屿!"他挣扎着呼喊,但听到的只有耳鸣和液体滴落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救援人员用电锯撬开变形的车门。森夜被抬上救护车时,右眼模糊地看到医护人员正小心地从副驾驶抬出䒙屿。她的白裙子染成了红色,右手无力地垂着,手腕处露出森森的骨头。
"孩子...我们的孩子..."森夜嘶哑地喊道,但医护人员按住了他躁动的身体。
"先生,请您冷静,您的左眼伤势很严重..."
疼痛、消毒水味、手术灯刺目的光。森夜在断续的意识中,总能听到䒙屿的哭声从某个遥远的病房传来。那声音比任何肉体疼痛都更令他痛苦。
三天后,当医生拆开森夜左眼的纱布,宣布"恐怕视力恢复希望渺茫"时,他异常平静。比起䒙屿失去生育能力的消息,自己的残疾似乎微不足道。
他拄着拐杖走进䒙屿的病房,看到她木然地望着窗外,缠满绷带的右手搁在腿上——那只曾经在琴键上飞舞的、投保了千万日元的手。她的左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平坦的小腹,那里曾经孕育着他们四个月大的女儿。
"夜..."䒙屿转过头,眼睛红肿得吓人,"我再也弹不了琴了。"
森夜跌坐在床边,紧紧抱住她,感受到她瘦削的身体在颤抖。䒙屿没有哭,似乎所有的泪水已经流干。"没关系,"他声音嘶哑,"我会照顾你,永远。"
窗外,冬日的阳光冷冷地照在病房地板上,形成一块苍白的矩形。森夜用右眼注视着那块光斑,想起长崎求婚时樱花树下的阳光。短短三年,世界从彩色变成了黑白。
出院后,森夜卖掉了所有广角镜头——左眼的失明让他失去了对空间距离的判断力,再也拍不了擅长的自然风光。他开始专注于建筑摄影,那些棱角分明的线条和几何构图不需要立体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