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盐在热水中融化，旋转出蓝绿色的漩涡。䒙屿用脚趾试探水温，脚踝上的水珠在灯光下像一串钻石。"完美38度，"她宣布，"快来，不然恒星要熄灭了。"
森夜关掉顶灯，只留一盏星空投影仪在浴室角落运转。银河的光带在天花板上缓缓流动，与浴缸里的荧光浴盐相映成趣。这是䒙屿上周在古怪礼品店发现的"银河浴盐"，声称能让人"沐浴在星辰之间"。
"左边点。"森夜踏入浴缸，水漫过膝盖。䒙屿往旁边挪了挪，受伤的右手搭在浴缸边缘——医生嘱咐过不能长时间浸泡。
水面平静后，倒影的星光与天花板上的投影相接，形成完整的球状星空。森夜靠在䒙屿左侧，这样她的好耳朵能听见他说话。"看，"他指向水面，"仙女座正在亲吻英仙座。"
"明明是英仙座在欺负仙女座。"䒙屿撩起一捧水，打散星座图案，"就像某个摄影师总欺负我当他模特。"
热水让森夜的左眼暂时不那么僵硬。他转头看䒙屿被蒸汽熏红的脸颊，睫毛上凝结的小水珠像微型棱镜，将星光折射成七彩颜色。这个画面值得用相机记录，但此刻他只想用眼睛独占。
"今天复健的时候，"䒙屿突然说，"我在想车祸那天的事。"
水突然变冷了。森夜绷紧肌肉，等待那个他们通常避而不谈的话题。
"不是痛苦的部分，"䒙屿的脚趾蹭了蹭他的小腿，"是撞车前几秒...我在车里放的歌。"
森夜回忆道："《月光》？"
"不，是《星尘》。"䒙屿哼了几个小节，"歌词唱到'我们的爱比时间更古老'时，对面那辆车就..."
一颗水珠从她下巴坠落，分不清是洗澡水还是泪水。森夜握住她的左手，指腹摩挲着婚戒内侧的刻字——他们的结婚日期和"S+K=∞"的公式。
"知道吗，"䒙屿突然转身面对他，"我偷偷收集了你的东西。"
"什么东西？"
"睫毛，剃下来的胡茬，咖啡杯上的唇印..."䒙屿数着，"还有你发烧时的体温计读数。"
森夜挑眉："这算某种怪癖？"
"是艺术项目。"䒙屿神秘地笑了，"叫《爱人的微观宇宙》，用显微镜拍摄这些物质，配上对应的日期和情境说明。"
水面上的星光重新聚拢。森夜想起暗房里那些可疑的样本瓶，恍然大悟："所以你偷了我的..."
"左眼分泌物样本。"䒙屿坦然承认，"车祸后你的泪液成分可能含有创伤信息素，在紫外线下会呈现特殊荧光。"
这个解释如此荒谬又如此䒙屿风格，森夜忍不住笑出声，胸腔的震动在水面激起细小波纹。"结果呢？"
"美得令人心碎。"䒙屿轻声说，"像银河系某个孤独的星云。"
她滑入水中，头枕在森夜胸前。发丝散开如海藻，擦过他的皮肤。森夜小心避开她右手的伤处，手指梳理着她湿透的长发。天花板上的猎户座正好投影在他左眼位置，䒙屿伸手描摹着这个巧合。
"下次复查，"她突然说，"医生说要检查我的输卵管。"
水突然静止了。森夜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可能...永远没法自然怀孕了。"䒙屿的声音轻得像水面上的蒸汽。
森夜收紧环抱她的手臂，下巴抵在她潮湿的发顶。他们沉默了很久，直到室女座移动到浴缸正上方。
"我们可以领养。"森夜最终说，"或者养只猫。或者什么都不养，就我们两个人。"
䒙屿转身，湿漉漉的手指抚上他的左眼："但你的眼睛..."
"会遗传？"森夜摇头，"车祸造成的损伤不会。"
"不是这个意思。"䒙屿叹息，"是你眼中的世界...那么独特，那么美。我想让某个小生命也能继承这种视角。"
投影仪的星空循环到起点。森夜捧起䒙屿的脸，额头相抵："你已经在我眼里留下足够多的星星了。"
浴缸边缘的手机突然震动，提醒他们水温正在下降。䒙屿伸手去关，却不小心碰到了相机应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两人都眯起了眼。
"删掉！"䒙屿去抢手机，"我头发都贴头皮上了！"
森夜高举手机查看照片：水汽朦胧中，两具身体像远古雕塑般缠绕，䒙屿惊慌的表情反而让画面充满生动张力。背景里，浴盐的荧光与星空投影交织，宛如某种宇宙诞生的隐喻。
"这张要洗出来。"森夜宣布，"放在我的钱包里。"
"那我就告诉所有人你太太是水怪。"䒙屿威胁道，但嘴角上扬。
水彻底凉了。森夜先跨出浴缸，用浴巾裹住䒙屿。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像只落水小猫，右手无意识地抓着他的手腕取暖。星空投影仪自动关闭的瞬间，浴室陷入黑暗，只有浴盐还在水下发出微弱的荧光，如同正在湮灭的恒星。
"看，"䒙屿在黑暗中轻声说，"我们的银河系。"
森夜循声吻住她，尝到浴盐的咸味和她唇间残留的咖啡香。在这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他的宇宙已经足够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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