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打电话！我要找我的律师！”
他终于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和愤怒而扭曲变调，失去了所有的优雅，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狼狈。
“可以。回署里再说。”
为首的调查员面无表情，语气不容置疑。另外两人已经上前，一左一右看似礼貌、实则强硬地扶（架）住了张峻的手臂。
张峻还想挣扎，但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里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执法人员的对手？他被半强制地带离原地，脚步踉跄，昂贵的皮鞋摩擦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挣扎着回头，目光再次穿过人群的缝隙，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眼神里的怨毒和疯狂，如同烙印。
“沈思砚——！！”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充满了绝望的诅咒意味
“你等着！你不得好死！！”
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我站在张极身后，被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听着张峻那充满恨意的诅咒，感受着周围无数道聚焦过来的、含义不明的视线（震惊、探究、同情、幸灾乐祸……），我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藏在袖中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支依旧在无声工作的录音笔，冰冷的金属外壳传递着一丝安定。
张峻被带走了。ICAC调查员的身影消失在入口处的水晶珠帘后。大厅里陷入了短暂的、诡异的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加喧嚣的议论声浪。
我没有理会那些目光。我的视线，越过了张极挡在我身前的肩膀，落在了他紧绷的、如同岩石般的侧脸上。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背对着我，面向着张峻消失的方向。手中的威士忌酒杯，不知何时已被他捏得杯壁出现了细微的裂纹，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不规则的痕迹。
那缓慢滴落的酒液，像无声的血泪。
我静静地站着，站在他为我隔绝出的这片短暂的、无声的风暴中心。复仇的序幕已经拉开，鲜血淋漓的真相正在一步步被揭开。然而，看着张极那沉默如山、却仿佛承受着千钧之重的背影，看着他指缝间滴落的酒液……
心底深处，那复仇的快意之下，一丝冰冷的、混杂着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空茫感，悄然弥漫开来。
张极……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敬爱了二十多年的……亲哥哥。
这场戏，还远未结束。
维多利亚港的灯火在巨大的落地窗外流淌，将冰冷的顶层公寓染上一层虚幻的浮华。空气里凝固着一种无声的硝烟味，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形的战争，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疲惫和死寂。
张峻被ICAC带走时那声充满怨毒的嘶吼，似乎还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沈思砚——！！你等着！你不得好死！！”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扎在紧绷的神经上。然而，此刻占据我所有感官的，却是身前这道沉默如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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