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镯坠地的脆响被爆炸声吞没的刹那，霍沉舟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沈知意转身时衬衫翻飞的弧度。他右手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银镯刻痕上，突然发出"滋"的灼烧声——那些被血浸透的小字正在融化。
"排异期他喊的是念乔。"
顾淮之的皮鞋碾过银镯，镜片反光遮住了他抽搐的眼角。布偶猫炸毛蹿上管道时，甩落的药液在霍沉舟手背烫出焦痕，2018.5.12的日期像烙铁般嵌进皮肉。
沈知意踹开的安全门突然被气浪掀回，钢化玻璃炸裂的瞬间，霍沉舟看见她后颈的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青色血管——那是骨髓捐献者特有的药物沉积斑。他左腿的钢筋还插在混凝土里，却硬生生扯断韧带扑过去，碎玻璃扎进掌心时闻到一股熟悉的沉香味。
"你每次..."霍沉舟的喉结滚了滚，血沫喷在沈知意领口，"偏头痛发作...是不是都..."
沈念乔的尖笑从通风管劈下来："他当然不知道！每次给你送熏香前，我都要先往你静脉推注诱发剂！"她残缺的小指勾着扳指，在监控屏上投出放大二十倍的影像——五年前病房里，昏迷的霍沉舟枕边确实摆着相同的熏香炉。
沈知意突然揪住霍沉舟的衣领。她虎口处有道陈年咬痕，此刻正随着呼吸频率收缩："排异反应最严重那晚，你咬着我这里说..."话音戛然而止，顾淮之的眼镜链突然绞住沈念乔的脖子，金属摩擦声盖过了后半句话。
老夫人蛇头杖"咔"地折断。黑曜石碎片迸溅中，霍沉舟突然看清沈知意锁骨疤痕的走向——那根本不是伤痕，而是用特殊墨水纹上去的微型电路图。他偏头痛骤然加剧，破碎的记忆里浮现出沈知意十八岁生日那晚，她演示过的神经毒素触发装置。
"走！"顾淮之拽着沈知意往通道深处冲，布偶猫叼着的药剂瓶突然爆裂。紫色烟雾腾起的瞬间，霍沉舟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错位的闷响——沈念乔当年"输血"时给他植入的骨髓细胞，此刻正在毒素刺激下疯狂增殖。
沈知意回头时，爆炸的火光给她睫毛镀上金边。她嘴唇开合说了什么，声音却被气浪撕碎。霍沉舟只读出口型是句"生日快乐"，和他收到熏香礼盒那天的场景完美重合。
通风管突然坍塌。沈念乔的翡翠扳指滚到霍沉舟脚边，内圈刻着"2018.5.12"的日期正在渗血。他太阳穴突突跳动，终于想起这个日期代表什么——是沈知意第一次骨髓穿刺的日子，也是沈念乔专利注册的"独创配方"诞生日。
安全门在身后重重闭合的刹那，霍沉舟的视网膜上还烙着沈知意最后的表情。她右手指尖残留的银镯碎屑，在黑暗里闪着和当年火场中一模一样的冷光。
地下室应急灯的惨绿色笼罩着三人。老夫人蛇头杖挑起滚落的银镯，黑曜石杖尖沾着霍沉舟掌心的血，在金属表面蚀刻出更多细密纹路。
"霍家的血不骗人。"老夫人声音像淬了冰。那些纹路逐渐组成医疗记录残页，清晰显示着"供体出现排异反应"的诊断。
沈知意撕开染血的衬衫领口，锁骨下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微型装置："现在信了？"她的冷笑在绿光里格外锋利，"这玩意儿能缓解神经毒素——你每次夸沈念乔熏香安神时，它都在我骨头里发烫。"
霍沉舟的指尖无意识抽搐。偏头痛撕扯着他的神经，记忆碎片里沈知意十八岁生日那天的实验室，少女正将芯片植入自己锁骨："这个能中和七种神经毒素，不过会留疤..."
通风管道传来文件焚烧的蓝光。顾淮之的眼镜链不知何时缠上了沈知意的手腕，断裂处露出微型监听器的金属反光："小心台阶。"他扶住她时，监听器悄无声息吸附在她衣领内侧。
沈念乔的尖叫混着雷声炸响："来不及了！"她疯狂焚烧的文件里，赫然露出霍二叔的体检报告——同样的骨髓配型数据，同样的排异反应记录。
转角处破裂的培养舱玻璃映出多重人影。霍沉舟突然抓住沈知意的手腕，布偶猫从他脚边窜过，爪尖在他手背留下三道血痕。那些血痕在绿光下渐渐显现荧光日期：2018.5.12。
"你夸翡翠镯子那晚，"沈知意转动银镯的机械声像齿轮咬合，"我正在无菌舱做第二次骨髓穿刺。"她的声音很轻，却让霍沉舟太阳穴暴起的血管突突直跳，"你当时说...粉翡翠衬得沈念乔手腕更白了。"
银镯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画面里沈念乔正将熏香倒进霍二叔的输液瓶，翡翠扳指在月光下泛着同样的幽蓝——和绑架案现场蒙面人递出熏香炉的画面完美重叠。
霍沉舟跪倒在地，掌心被玻璃碎片割得血肉模糊。那些碎片里折射着无数个沈知意转身离去的背影，每个都带着他从未看清的伤痕。
银镯投射的全息影像突然扭曲变形，沈念乔给霍二叔下毒的画面像被无形的手揉皱。霍沉舟的瞳孔剧烈收缩——影像右下角闪过半张病历单，上面"供体排异反应"六个字被血渍晕染得支离破碎。
"看清楚了吗？"沈知意指尖敲击锁骨装置的声音像定时炸弹倒计时，"同一天，你收她翡翠镯子，我抽骨髓，她注册专利。"布偶猫突然凄厉尖叫，抓破的伤口渗出荧绿色液体，在地面汇成2018.5.12的日期。
顾淮之的眼镜链突然绷直。监听器吸附处传来细微电流声，沈知意衣领内侧的布料无风自动。老夫人蛇头杖重重杵地，黑曜石碎片溅到霍沉舟手背，烫出与沈知意锁骨装置相同的六边形烙印。
"沉舟。"沈知意第一次用乳名唤他，声音却比冰锥更锋利，"你当年咬着我虎口说——"通风管突然爆裂，沈念乔残缺的小指勾着扳指坠下来，翡翠内圈渗出的血正巧滴在霍沉舟眼皮上。
视野变成血红色的刹那，霍沉舟听见十八岁的沈知意在记忆里轻笑："这个触发装置要配合..."后半句被尖锐的警报声切断。现实中的沈知意正用银镯碎片划开自己小臂，皮肤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与锁骨装置相连的蓝色导管。
老夫人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黑血里游动着银色金属颗粒。顾淮之镜片后的眼睛猛地睁大——那些颗粒组成的数据流，正是五年前被销毁的骨髓配型原始记录。
"生日快乐。"沈知意把沾血的银镯碎片按进霍沉舟掌心，声音轻得像那年火场里的最后告别，"现在你可以继续戴着它，去夸沈念乔的新镯子了。"
布偶猫炸毛跃起的瞬间，霍沉舟的视网膜上残留着最后画面：沈知意转身时，后颈浮现的青色血管正扭曲成"Liar"的英文单词。而顾淮之藏在袖口的接收器屏幕，赫然显示着沈念乔发给霍二叔的加密信息——"骨髓样本已替换"。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