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钢化玻璃上的声音像无数子弹扫射。霍沉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档案室应急灯的惨绿色在他视网膜上烧出几个晃动的光斑。
"2018年5月12日。"沈知意把泛黄的文件拍在金属桌上，纸张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这份骨髓捐献记录比你认识沈念乔还早半年。"
顾淮之的眼镜链擦过文件柜，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他弯腰捡起打翻的酸液瓶，镜片反光遮住了表情："真巧，刚好腐蚀了保险柜的电子锁。"
霍沉舟的指尖触到文件上沈知意的签名。那个"意"字最后一勾划破了纸张，和他记忆里火场中抓住的那截手腕上的伤疤走向一模一样。布偶猫突然跳上柜顶，打翻的药剂瓶在文件上洇出紫色痕迹。
"不可能......"霍沉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偏头痛让他眼前发黑。他伸手去抓桌沿，却按住了沈知意的虎口——那里有道陈年咬痕，齿印间距和他少年时的犬齿完全吻合。
沈知意猛地抽回手。银镯撞在金属桌沿上，炸开一小簇蓝色火花。冷藏库的暗门突然"咔"地弹开，白雾涌出的瞬间，霍沉舟看见她锁骨下的装置正在高频闪烁。
记忆碎片突然刺进脑海。十八岁的沈知意举着熏香炉冲进火场，炉身上缠绕的银丝和她现在锁骨装置的电路纹路分毫不差。而当年他枕边的熏香炉，底部刻着沈念乔现在戴的翡翠扳指同款花纹。
"那些年我夸的熏香......"霍沉舟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都是你调的？"
档案室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传来沈念乔歇斯底里的尖叫："那些记录早该销毁了！"玻璃碎裂声里，顾淮之的眼镜链发出幽蓝微光，照亮沈知意扯开衬衫的动作。
三道狰狞的穿刺疤痕横贯她肋骨下方，最长的那个结痂处还留着取骨针的菱形印记。"这道疤比你的谎言更真实。"沈知意的冷笑在蓝光里泛着金属质感，"现在看清楚谁才是骗子了？"
霍沉舟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偏头痛撕裂了他的视线，恍惚看见记忆里的自己正咬着沈知意虎口说"别留疤"，而现实中的沈知意把染血的文件按在他淌汗的额头上。
"排异期我在无菌舱吐血的时候，"她的呼吸喷在他颤抖的眼皮上，"你正夸沈念乔的翡翠镯子衬肤色。"
冷藏库喷出的液氮白雾突然吞没了半个房间。霍沉舟在彻底昏迷前死死攥住沈知意的银镯，内侧刻着的"排异期我在"正在他掌心血迹里发烫。最后落入耳中的是顾淮之的叹息："熏香炉的银丝......是沈家祖传的神经毒素导体啊。"
液氮白雾中传来骨骼冻裂的脆响。霍沉舟的指尖还扣在银镯内侧的刻痕上，那五个字已经烙进掌纹。沈知意突然拽断银镯链扣，将半截镯子塞进他痉挛的手指间："拿着它去B3实验室——"
沈念乔的高跟鞋声刺破白雾，她手里举着的不是档案而是一支液态氮冷冻枪。"姐姐还是这么喜欢送定情信物？"枪管抵住沈知意后颈时，冷冻液正顺着霍沉舟的袖口往下滴，"可惜这次要连人带镯子一起冻成标本了。"
顾淮之的眼镜链突然绷直成金属丝，弹射时带起的风掀开了沈念乔的刘海。那道横贯额头的缝合线在蓝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和霍老夫人临终前吐出的金属颗粒排列一模一样。沈知意趁机翻身撞开冷冻枪，液氮弹擦着霍沉舟耳廓射入身后文件柜，整排1998年的医疗档案瞬间覆满冰晶。
"你额头的钛合金缝合钉，"霍沉舟用银镯刻面反射蓝光照向沈念乔，"和霍二叔实验室里的脑机接口是同款型号。"他声音里的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终于看清那些金属颗粒其实是纳米级的神经传导器。
沈念乔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像碎玻璃在搅拌机里打转。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条形码："看清楚，这才是霍家标准的'完美作品'。"条形码在液氮雾气中泛出诡异的红光，扫描线自上而下掠过时，冷藏库里突然响起机械女声："型号X-9，记忆清除程序启动。"
沈知意扑过去抢冷冻枪的动作比声速还快，却在碰到枪管的瞬间被高压电流弹开。霍沉舟接住她下坠的身体时，发现她后颈的皮肤下浮现出同样的条形码轮廓，只是前面多了个被烙铁烫毁的"S"字母。
"原来我们都被改造过......"沈知意咳出的血珠在低温中凝成红色冰晶，"区别只在于我是失败品。"她突然抓住霍沉舟的手按在自己后颈，条形码在接触到他掌心血迹的瞬间突然变形成一行小字：记忆锚点1998.05.12。
冷藏库深处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轰鸣，顾淮之拽着两人滚进通风管时，沈念乔的尖啸震碎了所有液氮罐："你们永远逃不出霍家的培养皿！"通风管金属壁上密密麻麻刻满抓痕，最清晰的那道刻痕里嵌着半片儿童乳牙，牙冠上歪歪扭扭刻着"舟舟"。
霍沉舟的偏头痛在此刻达到顶峰。1998年5月12日——不仅是骨髓捐献日，还是霍氏儿童实验室的爆炸日期。记忆里十八岁的沈知意举着的根本不是熏香炉，而是从实验室抢出来的神经毒素中和剂。
通风管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远处传来沈念乔机械化重复的指令："清除所有记忆锚点。"沈知意掰开霍沉舟攥着银镯的手，将染血的半截镯子按进通风管电路板缺口。火花迸溅中，整个霍氏大厦的应急灯同时亮起血红。
"现在你记起来了，"沈知意染血的手指划过他太阳穴，"当年是我把你从培养舱里拖出来的。"她锁骨下的装置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1998年的监控画面里，小沈知意正用银镯砸开培养舱电子锁，而舱里漂浮着的赫然是——
通风管在此时断裂，三人坠向黑暗前霍沉舟只来得及看清：培养舱标签上写着"克隆体X-9原型"。最后落入耳中的是沈知意气若游丝的苦笑："难怪...你的犬齿间距和当年...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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