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安全出口的铁皮盖上，霍沉舟拽着沈知意冲出来的瞬间，两人都被淋了个透心凉。废弃医院的门牌在应急灯红光里若隐若现——"私立圣心医院"，底下有行模糊的小字：1998年5月关闭。走廊地面积着没过脚踝的积水，倒映着头顶摇曳的红光，像满地血水在晃。
沈知意的高跟鞋陷进腐烂的地毯里，她弯身去拔鞋跟时，银镯突然"嗡"地一声发烫。布偶猫焦躁地蹭着她小腿，尾巴直竖起来指向走廊深处。
"怎么了？"霍沉舟回头，注意到她攥着银镯的指节泛白。走廊两侧病房门大多半开着，门框上贴着泛黄的标签，依稀可见"克隆体编号：H-0715"、"实验周期：148天"之类的字迹。
"它在发烫。"沈知意话没说完，远处传来战术靴踏碎玻璃的脆响，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荡开，格外瘆人。顾淮之突然按住墙上的通风管栅格，金属片传来规律的震动声。
"他们找到这里了。"他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冷得像冰，"分头走，我们医院后门汇合。"
霍沉舟却没动。他盯着沈知意手腕上那圈银镯，记忆突然闪回研究所视频里的画面——二十岁的沈知意把同款银镯扣在婴儿手腕上，那些看似杂乱的刻痕排列，竟和他偏头痛发作时眼前浮现的光斑轨迹一模一样。
"这手镯到底什么来历？"霍沉舟猛地伸手捏住她的手腕，指腹粗暴地摩挲着发烫的刻痕，"止血咒？上次我车祸大出血，就是它突然发烫才止住血的。沈知意你到底瞒了多少事！"
积水被他踩得哗啦响。沈知意用力想抽回手，领口在拉扯中裂开，露出锁骨下方那串条形码纹身。霍沉舟的目光像被胶水粘住了——条形码左侧边缘有圈明显的烙铁灼烧痕迹，形状和他后腰那个麒麟胎记惊人相似。
"你......"霍沉舟的声音发颤，他突然抓起旁边消防栓的扳手，狠砸向玻璃镜面。水流喷涌而出，浇了沈知意满身。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水渍流过条形码时，周围的皮肤浮现出血色纹路，纹路渐渐汇聚，最后组成了完整的麒麟图案，连鳞片数量都和他后腰的胎记分毫不差。
"不可能......"霍沉舟倒退两步撞在墙上，病历本哗啦啦落了一地。其中一本飘到他脚边，首页患者照片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脖颈处有块月牙形疤痕——和他手术留下的疤痕位置完全相同。照片下方写着：霍家长子，霍廷舟，1998年5月12日入院。
走廊两端突然传来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十几支麻醉针穿透黑暗射过来，顾淮之猛地推开沈知意，针管擦着她脖颈没入对面墙壁，针尖还在微微颤动。
"走！"顾淮之低吼着拽开最近的病房门，布偶猫突然从他怀里窜出来，叼住沈知意的裙摆往里面拖。霍沉舟这才看清，猫爪下露出半截研究所门卡——正是顾淮之提前藏好的备用钥匙。
"抓住霍沉舟！沈小姐......处理掉！"雇佣兵队长的耳麦里传出沙哑指令，夜视镜的红光在黑暗中连成一片。霍沉舟抓起金属输液架横扫过去，钢管碰撞声中，他瞥见沈知意正把什么东西塞进布偶猫项圈。
"它知道怎么出去。"沈知意把猫推出通风口，转身时银镯又开始发烫。这次烫得格外厉害，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烧。霍沉舟突然想起研究所视频里的细节——二十岁的沈知意给婴儿戴手镯时，特意在某个刻痕处按了三下。
他下意识摸向那个位置，银镯"咔嗒"轻响，表面浮现出全息投影。画面里是间着火的实验室，穿白大褂的少女正用消防斧砍断燃烧的横梁，底下躺着个昏迷的小男孩。火光照亮男孩后腰，那儿有个清晰的麒麟胎记。
"轰——！"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突然炸开，气浪掀翻了半面墙。沈念乔站在烟尘里，半边脸溃烂得不成样子，左腕抓着个克隆体头颅，右肋夹着半截淌着蓝色液体的肢体。那些肢体脖颈处都有和霍沉舟相同的淡青色血管纹路，像一群被斩断的蛇在蠕动。
"看看我的收藏！"沈念乔咯咯笑起来，把克隆体头颅往地上一砸，"你们以为毁掉培养舱就完了？这些都是完美作品！"她按下遥控器，所有病房门同时弹开，培养舱里漂浮的克隆体集体睁开眼睛，瞳孔里跳动着蓝色数据流。
"凭什么她永远是真的！"沈念乔突然指向沈知意，溃烂的脸上流下混合着血和蓝色液体的脓水，"这个沈知意在1998年那场火里就该烧成灰！是我！是我代替她活下来的！"
霍沉舟突然想起三年前结婚那天，沈念乔端着香槟走到他身边，状似无意地提起："妹妹小时候可调皮了，十三岁还玩火烧了仓库呢。"当时他只当是姐妹间的玩笑话，现在想来后背一阵发凉。
克隆体突然发出整齐的嘶吼，朝着三个人扑过来。顾淮之拽着沈知意往楼梯间跑，金丝眼镜被流弹击碎，右眼镜腿爆出细小火花——霍沉舟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普通眼镜，而是伪装的微型摄像头。
"照顾好她。"顾淮之突然把沈知意推向霍沉舟，自己转身挡在楼梯口，"陈默的人十分钟到。"
水泥块簌簌往下掉。霍沉舟拽着沈知意往楼下冲，没跑两步就被沈念乔拦住去路。她手里拿着支装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面目狰狞："一起死吧！谁也别想得到霍家！"
注射器刺过来的瞬间，霍沉舟侧身将沈知意护在身后。针尖擦着他心口划过，扎进旁边的克隆体。那具身体立刻像气球般膨胀，皮肤变得透明，血管里蓝色液体疯狂流动，最后"砰"地炸开。
冲击波把两人掀飞出去。霍沉舟撞在墙上，后脑磕出个口子，血顺着脸颊往下流。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沈知意的银镯不知何时套在了他手腕上，刻痕正对着他流血的伤口。
"别碰那个！"沈念乔尖叫着想扑过来，却被顾淮之死死缠住。
血珠滴进银镯凹槽的瞬间，最后一道刻痕突然亮起红光，组成一串数字：1998.5.12。霍沉舟瞳孔骤缩——这个日期和病历本上霍廷舟的入院日期完全相同，也是霍氏内部资料记载的长子"意外"死亡日。
"现在你知道...该向谁复仇了。"沈知意抹开脸上的血污，冷笑一声挣开他的手。她退后三步，站在应急灯的红光里，半边脸在阴影里，半边脸被血染得通红，"当年你二叔霍启明为了夺权，不仅烧了研究所，还把真正的霍廷舟..."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半截钢筋砸下来，霍沉舟下意识扑过去把她推开。剧痛从左腿传来，他低头看见钢筋穿透了小腿，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地面的积水。
沈念乔趁着这个空隙，突然抓起旁边的灭火器砸向防火门。金属门应声而开，外面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二叔！我抓住他们了！"她兴奋地尖叫，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克隆体正一个个膨胀起来。
"走！"霍沉舟忍着剧痛拽住沈知意的脚踝。银镯上的红光突然连成一片，他看见更多记忆碎片闪过眼前：被绑在椅子上的少年、滴着血的手术刀、霍启明阴恻恻的声音说着"第七个月，该换记忆卡了"...
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沈知意最后看了眼被钢筋穿透小腿的霍沉舟，眼神复杂难辨。然后她转身冲进浓烟里，只留下一句话飘在空气里："霍沉舟，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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