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三层的防火门在爆炸声中扭曲变形，浑浊的积水裹挟着玻璃碎片朝霍沉舟涌来。他死死咬着牙想把腿从钢筋里拔出来，剧痛却像无数钢针钻进骨髓。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边全是克隆体膨胀破裂的闷响，还有沈念乔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空旷走廊里打转。
"你以为她真的爱过你？"沈念乔踩着积水走到他面前，溃烂的左脸滴下蓝色黏液，在水面晕开妖冶的花纹。她手里把玩着那支装满蓝色药剂的注射器，针尖反射着应急灯的红光，"沈知意接近你就是为了复仇，为了毁掉整个霍家！"
霍沉舟咳着血笑出声，血沫从嘴角涌出："至少她不会像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
"鬼？"沈念乔突然暴怒，抬脚狠狠踩在霍沉舟受伤的腿上。钢筋摩擦骨头的脆响让霍沉舟眼前一黑，他伸手抓住对方脚踝，却摸到一片滚烫的溃烂皮肤，那触感像腐烂的海绵。
"我十六岁就该是沈家大小姐！"沈念乔膝盖顶住他胸口，注射器针尖对准他脖颈大动脉，"是你们霍家这些刽子手！烧死我爸妈，把我扔进实验室当畜生养！"
水花突然溅起。霍沉舟扯着她的裤脚猛地翻身，两人瞬间滚进旁边的培养舱碎片堆里。玻璃碴扎进掌心，他摸到个冰凉的金属环——沈知意的银镯不知何时掉在了这里。银镯内侧刻痕正对着他流血的手心，烫得像块烙铁。
"啊！！"沈念乔突然发出惨叫。霍沉舟抬头看见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她那只完好的右手正在透明化，蓝色血管在皮肤下游动如活物，指尖已经变成半透明的晶体，正不断剥落着蓝色粉末。
"你对我做了什么？！"沈念乔惊恐地抓着自己的手后退，却踩中膨胀到极限的克隆体尸体。那尸体像被戳破的气球炸开，腥臭的蓝色液体喷了她满身，她的皮肤接触到液体的地方立刻开始融化。
霍沉舟趁机将银镯按在钢筋穿透的伤口上。灼痛感顺着血液窜遍全身，那些扭曲的刻痕突然红光乍现，在积水表面投射出全息投影。画面里是间亮着紫外线灯的手术室，年轻的沈知意穿着染血的白大褂，正用手术刀划开昏迷少年的颈动脉——少年后颈有串模糊的条形码，编号H-0715。
"止血咒第七步，放血催生麒麟纹。"画面里的女孩声音发颤，却异常沉稳，"霍廷舟你听着，十五年后要是忘了今天...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霍沉舟浑身一震，猛地低头看向自己锁骨下方的条形码纹身——原来不是纹身，而是皮肤愈合后留下的浅色疤痕。更让他心跳骤停的是，画面里少年后腰露出的胎记，形状和位置都和他的麒麟胎记完全一致。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三年前沈知意嫁进霍家的第一天晚上，他醉酒后掐着她的脖子骂她是假的。当时她哭着说了句让他莫名其妙的话："霍沉舟，你摸着良心说，你后腰那个疤到底怎么来的？"
爆炸声突然从头顶传来。半块水泥板砸在距离他不到三米的地方，浑浊的积水里浮起一张泛黄的照片——穿军装的男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背后是"圣心孤儿院"的门牌，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廷舟1998.5.12，第七次换卡成功。
沈念乔的尖叫声把他拉回现实。她半截身子已经变成了蓝色晶体，正疯狂地撕扯自己的头发："都是假的！你也是假的！你们都是那群疯子造出来的怪物！"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金属遥控器，按钮上的红色指示灯疯狂闪烁，"一起死吧！整个医院都是炸药！"
就在她要按下按钮的瞬间，布偶猫突然从通风管道跳出来，爪子狠狠挠向她的脸。沈念乔惨叫着后退，遥控器脱手掉进积水里。霍沉舟瞥见猫项圈里露出的优盘——那是沈知意塞进去的东西。
"抓住它！"走廊尽头传来霍启明的声音。七八名雇佣兵举着枪跑过来，夜视镜的绿光在黑暗中连成一片。霍沉舟忍着剧痛扑过去抓起遥控器，却发现有根线连着沈念乔的手环——她刚才是在演戏。
真正的引爆装置在她手上。
沈念乔狞笑着按住手环，防水外壳弹开露出红色按钮："霍二叔说的没错，你这种克隆体根本不配活着！"
枪声突然响起。子弹穿透沈念乔的手腕，蓝色血珠飞溅到霍沉舟脸上。他抬头看见顾淮之站在走廊拐角，金丝眼镜已经换成护目镜，手里的银色沙漠之鹰还在冒烟。布偶猫轻盈地跳上他肩膀，项圈里的优盘闪着绿色指示灯。
"三个月前瑞士银行收到笔匿名转账。"顾淮之一步步走近，皮鞋碾过破碎的克隆体残骸，"沈小姐委托我们调查1998年圣心医院的资金流向，有趣的是，所有资金最终都汇入了霍氏生物科技的匿名账户。"
霍沉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想起上个月董事会上，特助陈默提交的秘密报告——霍氏生物每年都有一笔三亿欧元的"特殊研发费用"，收款人信息已经加密处理。当时他只当是常规的生物医药研究，现在想来后背一阵发凉。
"克隆体23号，玩得开心吗？"霍启明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走廊两侧的培养舱突然全部亮起，里面漂浮的"霍沉舟"们同时睁开眼睛，瞳孔里跳动着蓝色数据流，"你以为你是霍家继承人？不过是我用死去侄子的DNA造出来的完美容器！"
积水突然剧烈晃动。最近的培养舱玻璃"咔嚓"裂开细纹，里面的克隆体抬手拍打舱壁，那动作和霍沉舟偏头痛发作时的挣扎一模一样。他猛地摸向自己的太阳穴——那里确实有块微小的钛合金芯片，医生说是小时候车祸的后遗症。
"找到了。"顾淮之突然俯身，从霍沉舟耳后摘下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型窃听器，"第十七任管家换的，就在你三年前车祸住院的时候。"
爆炸声在头顶响起，更多水泥块砸落下来。霍沉舟看见顾淮之的布偶猫突然竖起尾巴，朝着走廊深处发出威胁性的低吼。那里的阴影里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半边脸藏在兜帽里，露出的手腕上戴着和沈知意同款的银镯。
"知意？"霍沉舟挣扎着想站起来，钢筋摩擦伤口的剧痛让他差点晕过去。
女人缓缓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左脸——那上面有大片烧伤疤痕，从眼角一直蔓延到下颌，形状像朵枯萎的玫瑰。但真正让霍沉舟如坠冰窟的是她的眼睛，那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不是沈知意。"女人声音沙哑，弯腰从积水里捡起什么东西，"她在十五年前那场火里就死了，和真正的霍廷舟一起。"
她摊开手心，露出块沾满血污的玉佩——麒麟形状，右眼镶嵌着鸽血红宝石，正是霍家祖传的那块"锁魂玉"。传闻这玉佩能镇压邪祟，必须由霍家长子贴身佩戴，可霍沉舟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它。
"当年你二叔为了夺权，"女人一步步走近，积水在她脚下分开，"先是烧死了你父母，又把七岁的你送进克隆实验室。真正的霍廷舟三个月后就死在了手术台上，而你——"她突然将玉佩按在霍沉舟流血的伤口上，"是用他的DNA造出的第23个克隆体。"
玉佩接触血液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红光。霍沉舟感觉有股滚烫的液体顺着血管流遍全身，后腰的麒麟胎记像被火灼烧般剧痛。他伸手去摸，却摸到那些鳞片状的纹路正在凸起，皮肤下面仿佛有活物在蠕动。
"沈小姐，没时间了！"顾淮之突然拽开消防栓，水流喷涌而出浇在培养舱上。玻璃表面迅速结霜，里面的克隆体动作明显变慢，"他们改了爆破程序，三分钟后整栋楼都会塌！"
女人却没动，只是盯着霍沉舟后腰不断变色的胎记。红色纹路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种诡异的幽蓝色，像火焰在皮肤下游动。她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种近乎残忍的解脱："第七个月换记忆卡，第十年植入情感模块...霍启明这个疯子，居然真的成功了。"
霍沉舟抓住她的手腕，银镯硌得他手心生疼："你到底是谁？"
女人低头看了眼交叠的手腕——两只银镯上的刻痕正在重合，组成完整的八卦图案。她突然用力挣开，转身冲向走廊深处："活下去，霍沉舟。等你想起来自己是谁，我会来找你算账。"
"拦住她！"霍启明的怒吼从对讲机传来。雇佣兵同时开枪，子弹在女人脚边溅起水花。她却像是提前知道弹道般轻盈闪躲，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绿光里，只留下银镯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回荡。
楼体突然剧烈倾斜。顾淮之拽起霍沉舟的胳膊搭在肩上，布偶猫咬着他的裤脚带路："陈默的人在楼下接应，我们得在——"
"等等！"霍沉舟突然抓住墙壁上的金属扶手，指节因用力泛白，"那个培养舱！"
最里面那个标着"母体"的培养舱玻璃已经碎裂，蓝色液体快要流干。舱底躺着个穿病号服的女孩，脖颈处有串条形码纹身，编号S-0315。她的右手戴着串红玛瑙手链，和霍沉舟母亲照片里的那条一模一样。
培养舱壁的电子屏突然亮起，显示出最后一条实验记录：
【实验体S-0315，沈氏血脉，第148次记忆传输成功。情感模块稳定，仇恨值98%，对克隆体H-0715关联度100%。注：已植入沈知意全部记忆及技能】
轰——！
又是一次剧烈爆炸。霍沉舟看见女孩的眼睛突然睁开，那双清澈的杏眼正死死盯着他，嘴角缓缓勾起和沈知意如出一辙的冷笑。
"霍沉舟，"女孩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所有噪音，"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顾淮之的布偶猫突然炸毛，爪子狠狠挠在霍沉舟手背上。他这才惊醒过来，整面墙正在倒塌，碎石像雨点般砸落。顾淮之拖着他往安全出口狂奔，身后传来培养舱彻底破碎的闷响。
左腿的剧痛让他视线模糊，银镯却越来越烫。透过雨幕，霍沉舟看见楼下停着辆黑色越野车，驾驶座上的人侧影很像陈默。但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副驾驶座似乎坐着个穿白裙的女人，左手手腕上银光一闪——
是沈知意。或者说，是有着沈知意脸庞的那个"实验体"。
楼体倾斜的角度突然加大。霍沉舟感觉自己飞了起来，然后重重摔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失去意识前，他听见顾淮之在大喊他的名字，还有布偶猫凄厉的叫声。
最后的画面，是银镯上的刻痕全部亮起红光，组成一串数字：
0315-148-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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