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到家，母亲果然不在。帕洛斯把甜品放进冰箱，准备晚点再吃。雷狮上楼去洗澡，留下他一个人在厨房。

帕洛斯靠在料理台边，慢慢卷起袖子。淤青已经褪成难看的黄绿色，雷狮那破药膏居然真管用。指尖碰到伤处时，他眼前突然闪过雷狮低头涂药时紧皱的眉头——操，赶紧甩了甩头，把这莫名其妙的画面赶出脑海。

冰箱上贴着雷狮的比赛日程表，下一场是周五。帕洛斯从没去看过雷狮的比赛，总是找各种借口避开。但现在，他突然有种冲动，想去看看那个在球场上光芒四射的哥哥。

楼上传来水声停止的声响，帕洛斯赶紧放下袖子，假装在整理冰箱。雷狮下楼时已经换上了居家服，头发还在滴水。

"饿了吗？"雷狮问，自然地走向冰箱，像是早上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有点。"帕洛斯承认道。

雷狮拿出母亲准备好的咖喱，开始加热。帕洛斯站在一旁，看着雷狮熟练地操作微波炉和电饭煲。他突然意识到，虽然雷狮在外面总是表现得不可一世，但在家里，他其实是个称职的兄长。

"你的芒果班戟不吃吗？"雷狮背对着他问。

"待会儿当宵夜。"帕洛斯说，然后犹豫了一下，"...谢谢。"

雷狮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然后继续忙着热饭："说了是促销活动。"

帕洛斯没有揭穿这个谎言。他们就这样站在厨房里，一个热饭，一个摆餐具，沉默却不再令人不适。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厨房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靠得很近，几乎融为一体。

周六清晨，帕洛斯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看来他睡过头了。

"帕洛斯！开门！"是母亲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急。

帕洛斯立刻清醒过来，跳下床去开门。母亲站在门外，脸色苍白，手里拿着手机和车钥匙。

"怎么了？"帕洛斯问道，心脏突然加速跳动。

"医院打电话来，你爸爸在工地摔伤了。"母亲快速说道，声音紧绷，"我得马上过去。雷狮好像生病了，他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但我没时间查看了。你去看看他，如果需要就打电话给李医生。"

帕洛斯点点头，母亲已经转身快步下楼。几秒钟后，前门"砰"地一声关上，汽车引擎的声音渐行渐远。

帕洛斯站在走廊里，一时有些茫然。父亲受伤了，但母亲没说严不严重。他应该先给医院打电话，还是先查看雷狮的情况？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呻吟从雷狮的房间传来，紧接着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闷响。帕洛斯瞬间做出决定，快步走到雷狮门前，轻轻敲了敲。

"雷狮？"他唤道，耳朵贴在门上，"你还好吗？"

没有回答，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床板嘎吱作响的声音。帕洛斯试着转动门把手——没锁。他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雪松气味扑面而来，几乎形成实质的冲击，让他踉跄后退了一步。

这是Alpha的信息素，而且浓度高得不正常。帕洛斯虽然不是Omega，对信息素不敏感，但如此强烈的气息仍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往房间里看去。

雷狮房间跟被抢劫了似的。被子团成一坨扔在地上，枕头可怜巴巴地歪在角落，水杯翻在课本上，把纸张泡得皱皱巴巴。雷狮本人蜷在床上，就穿了条运动裤，汗珠子顺着背沟往下滑，在晨光里亮得扎眼。

"易感期？"帕洛斯喃喃自语，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雷狮的易感期应该在下周，为什么会提前？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雷狮猛地转过头。他的眼睛通红，瞳孔扩张到几乎占据了整个虹膜，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浸湿，粘在皮肤上。当他看到帕洛斯时，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滚出去。"雷狮嘶哑地说，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现在。"

帕洛斯站在原地没动。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雷狮——脆弱、失控、危险。平日里那个嚣张自信的Alpha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本能折磨的生物。

"你需要抑制剂。"帕洛斯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平静，"药放在哪里？"

雷狮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身体蜷缩得更紧。"浴室...医药箱..."他艰难地说道，然后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快走...控制不住..."

帕洛斯没有犹豫，冲进雷狮的浴室。镜子前的医药箱里整齐地排列着各种药品，他很快找到了Alpha专用抑制剂和一次性注射器。他的手微微发抖，但还是迅速拆开包装，将药液抽入注射器。

当他回到卧室时，雷狮的情况似乎更糟了。他正在撕扯自己的短裤，大腿内侧已经抓出了几道血痕，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声音太低，帕洛斯听不清。

"雷狮，"帕洛斯小心翼翼地靠近，抑制剂在手心里变得滚烫，"我要给你注射，能翻身吗？"

雷狮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抓挠着自己，仿佛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帕洛斯深吸一口气，跪在床上，伸手去碰雷狮的肩膀。

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雷狮皮肤的瞬间，雷狮猛地翻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帕洛斯倒吸一口冷气，雷狮的体温高得吓人，掌心像烙铁一样灼热。

"帕...洛斯..."雷狮艰难地吐出他的名字，紫色的眼睛混沌不清，却死死盯着他，"为什么...是你..."

"妈妈去医院了，爸爸受伤了。"帕洛斯快速解释，试图挣脱雷狮的手，"放开，我得帮你注射。"

雷狮的手指反而收得更紧，他的呼吸粗重而灼热，喷在帕洛斯脸上。"不能...你是...弟弟..."

帕洛斯嗓子突然发紧。雷狮这傻逼都神志不清了，还死撑着记得他们是兄弟。这认知让他胸口像被塞了团湿棉花，又闷又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