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父亲叫的外卖,雷狮一直没有下楼。直到帕洛斯准备回房休息时,才听到雷狮的房门打开的声音。他抬头看去,雷狮站在楼梯口,头发还湿着,穿着居家服,看起来疲惫但干净清爽。
"脚怎么样?"雷狮问,声音平静。
"好多了。"帕洛斯回答,犹豫了一下,"谢谢今天..."
雷狮摆摆手打断他:"早点休息。"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帕洛斯慢慢爬上楼,经过雷狮房门时,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咳嗽声。他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问问,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深夜的寂静被细微的动静打破。帕洛斯从睡梦中挣扎着清醒,耳边是门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接着是浴室水龙头拧开的哗啦声。他看了看闹钟——凌晨两点多。
帕洛斯拖着受伤的脚,慢慢挪到门口,轻轻打开一条缝。走廊尽头的浴室亮着灯,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透过门缝,他看到雷狮正弯腰在洗手台前,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雷狮弓着背撑在洗手台上,咳嗽时肩胛骨在单薄睡衣下凸起尖锐的轮廓,像只受伤的猛禽勉强维持着站姿。
帕洛斯正要推门进去,雷狮突然抬起头,在镜子里看到了他的倒影。两人在镜中对视,雷狮的紫色眼睛因为发烧而显得格外明亮。
"回去睡觉。"雷狮哑着嗓子说,声音不容置疑。
"你发烧了。"帕洛斯指出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雷狮打开水龙头,捧起冷水洗了把脸:"只是有点累,明天就好。"
帕洛斯没有动,固执地站在门口。雷狮转过身,靠在洗手台上看着他,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去睡吧,"雷狮的声音软了几分,"你的脚需要休息。"
"你需要吃药。"帕洛斯坚持道。
雷狮叹了口气,走过来轻轻推着他的肩膀,把他引向卧室:"我已经吃了。现在,回去睡觉,弟弟。"
这个称呼让帕洛斯的心跳漏了一拍。雷狮很少叫他"弟弟",大多数时候是直呼其名,或者干脆不用称呼。他任由雷狮把自己送回房间,在门口停下。
"明天别去学校了。"雷狮说,手还搭在帕洛斯的肩上,温度明显高于正常。
"你也是。"帕洛斯抬头看着他。
雷狮嘴角微微上扬:"看情况。"
帕洛斯想再说什么,但雷狮已经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他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慢慢关上自己的房门。
重新躺回床上,帕洛斯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雷狮背着他穿过树林的样子,雷狮发烧时苍白的脸色,还有那声罕见的"弟弟"。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胸口泛起一阵奇怪的温暖和疼痛。
第二天早上,帕洛斯被母亲的惊呼声惊醒。他匆忙起床,拖着仍然疼痛的脚走出房间,看到母亲站在雷狮门前,手里拿着体温计。
"怎么了?"帕洛斯问道,心跳突然加速。
"雷狮发高烧,"母亲焦急地说,"三十九度二,我得去请医生。"
帕洛斯走到雷狮门前,向里望去。雷狮躺在床上,脸色潮红,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浸湿,粘在皮肤上。他的呼吸粗重,眼睛紧闭,看起来比易感期那次还要糟糕。
"昨晚他就发烧了。"帕洛斯小声说,内疚感涌上心头。
母亲匆匆下楼打电话,帕洛斯走进房间,在雷狮床边坐下。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雷狮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立刻缩回了手。
"水..."雷狮突然睁开眼睛,声音嘶哑。
帕洛斯赶紧倒了杯水,扶起雷狮的头让他慢慢喝下。雷狮的皮肤烫得吓人,呼出的气息灼热干燥。
"医生马上就来,"帕洛斯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温柔,"你再坚持一下。"
雷狮微微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帕洛斯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不时地用湿毛巾擦拭雷狮的额头和脖子。
"帕...洛斯..."雷狮突然呢喃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帕洛斯俯下身:"我在这里,需要什么?"
但雷狮似乎是在说胡话,眼睛仍然闭着,只是无意识地重复着他的名字:"帕洛斯...别走..."
帕洛斯的心跳突然加速,一股热流从胸口涌向全身。帕洛斯的手指悬在半空。雷狮烧得神志不清时喊的是他的名字——这个认知像一滴热水落在心头,烫得他指尖发麻。这个认知让他既困惑又莫名地喜悦。
"我不走。"他轻声回答,手指不自觉地梳理着雷狮汗湿的额发。
雷狮似乎听到了,眉头微微舒展,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一些。帕洛斯继续用湿毛巾为他降温,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想起昨天雷狮背着他时说的话,想起那些看似随意却暗含关心的举动,想起易感期时雷狮抓住他手腕的温度...
医生到来后,诊断雷狮是过度劳累加上淋雨引起的重感冒,开了药并嘱咐好好休息。帕洛斯一直守在旁边,直到母亲强迫他回去休息自己的脚伤。
回到房间后,帕洛斯坐在窗前,望着外面明媚的阳光。他的脚踝还在痛,雷狮发着高烧,这本该是个糟糕的日子。但奇怪的是,他心中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温暖,仿佛某种长久以来的坚冰正在悄然融化。
他拿出手机,给班主任发了请假短信,然后犹豫了一下,打开与雷狮的聊天窗口。上一次对话还是易感期那天的"晚安"。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只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好好休息,哥哥。]
发送后,帕洛斯把手机放在胸前,闭上眼睛。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树枝上,唱起清脆的歌,像是庆祝某个秘密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