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帕洛斯盯着平底锅里滋滋作响的煎蛋，给第一个翻面时犹豫了一秒，又往锅里打了第二个鸡蛋。他抿了抿嘴——只是碰巧多做一个而已，反正自己也吃得下。

第二个煎蛋快要完成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帕洛斯的手微微一顿，但没有停下翻动的动作。厨房门被推开，带着沐浴露香气的潮湿空气先一步飘进来。雷狮顶着一头没擦干的乱发，发梢的水滴正顺着脖子滑进衣领，在灰色T恤上留下几道深色水痕。

"早。"雷狮含糊地说，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

"早。"帕洛斯头也不回地应道，将第二个煎蛋盛入盘中。

身后传来雷狮倒咖啡的声音，然后是拉开椅子坐下的响动。帕洛斯深吸一口气，转身将两个盘子放在桌上——一个在自己常坐的位置前，一个在对面。

雷狮正往咖啡里加糖，看到面前的盘子时，动作顿了一下。他抬头看向帕洛斯，紫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做多了。"帕洛斯迅速解释，避开雷狮的视线，转身去拿吐司，"不想浪费。"

雷狮没有立即回应，只是低头看了看金黄色的煎蛋，边缘微微焦脆，正是他喜欢的程度。帕洛斯用余光看到雷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然后恢复平静。

"谢了。"雷狮简短地说，拿起叉子开始吃。

帕洛斯坐下来，也开始吃自己的那份。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只有叉子偶尔碰触盘子的声响。这种沉默不再像过去那样令人坐立不安，反倒像午后阳光里漂浮的尘埃，自然而然地存在着。

"今天有训练？"帕洛斯突然问道，打破了沉默。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像是他在关心雷狮的行程。

雷狮抬头看他，眉毛微微挑起："嗯，下午。怎么了？"

"没什么，"帕洛斯低头喝了口橙汁，"随口问问。"

雷狮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点点头，继续吃早餐。帕洛斯注意到他耳尖微微发红，不知是因为刚洗完澡的热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吃完早餐，雷狮主动收拾了盘子，动作熟练得让帕洛斯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中，雷狮从不做家务，总是把东西乱丢，等着母亲或帕洛斯来收拾。

"我走了。"雷狮把盘子放进洗碗机，拿起书包。

帕洛斯点点头："嗯。"

雷狮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挥了挥手，推门离开了。帕洛斯坐在原地，听着前门关上的声音，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想起小时候，雷狮每次出门都会大声宣布"我走了"，然后等着小小的帕洛斯跑过来给他一个拥抱。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习惯消失了呢？

摇摇头甩开这些回忆，帕洛斯起身准备自己的书包。今天是周五，也是他的生日，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十七岁，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从十六变成十七而已。父母昨晚已经提前给了他礼物——一台新的笔记本电脑，雷狮则一如既往地装作不知道这回事。

学校里一切如常。帕洛斯安静地上完上午的课，午休时独自坐在教室角落吃便当。几个同学过来闲聊，但没人提到生日的事，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因为脚踝刚好不久，老师允许他在场边观看。

篮球场上，雷狮正带领校队训练。即使隔着半个操场，帕洛斯也能一眼认出那个高大的身影——雷狮打球时的样子太过醒目，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和自信，仿佛整个球场都是他的领地。帕洛斯不自觉地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才迅速移开视线。

放学后，帕洛斯直接回了家。父母留了纸条说晚上有应酬，冰箱里有做好的晚餐，让他和雷狮自己热着吃。帕洛斯把纸条放回桌上，转身上楼。经过雷狮房间时，他注意到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细微的响动。雷狮应该已经回来了，但不知为何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厨房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