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书院的纸窗时，禅院直哉正临窗研墨。砚台里的墨锭被他以指腹推着打圈，磨出的墨汁浓淡均匀，映着他垂眸时平静无波的侧脸，与往日并无二致。
听雪端着铜盆进来时，脚步放得极轻。她眼尾的余光不由自主地往窗下瞟——昨天那个在回廊下攥紧她手腕、喉间泛着隐忍低哑的人，此刻正专注地将笔尖浸入墨中，笔锋划过宣纸的声音清悦，仿佛昨夜那场带着薄怒与怅然的争执，不过是檐角滴落的晨露，落了就散了。
她蹲下身擦拭地面，视线掠过他垂在膝边的手。那只手昨天曾带着薄茧抚过她的发鬓，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头发颤，可现在，它正稳稳地捏着狼毫，在纸上写下“静”字，笔力沉稳，墨色透纸，不见半分波澜。
“案几上的茶凉了，要换壶新的吗？”听雪起身时，声音细得像怕惊扰了空气里的尘埃。
直哉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落下最后一笔：“不必，温着就好。”他的声音和平日一样，带着几分疏离的清润，听不出任何异样。
听雪捧着空盆退出去，走到廊下时忍不住回头。窗内的人影端坐如松，阳光在他肩头镀上一层柔光，他正翻看着案上的经卷，手指翻过书页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昨天那个抱着她亲不肯撒手，还让她主动的人只是她眼花看错了
廊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棂时，禅院直哉正坐在软榻上翻书，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飘向庭中擦桌的身影。
听雪正背对着他，米色的长发在脑后盘成规整的圆髻，几缕碎发顺着颈侧垂落，被午后的阳光照得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穿着最素净的浅灰色和服，领口露出的脖颈线条纤细，肤色白得像刚剥壳的荔枝，连阳光落在上面都像是怕留下痕迹。
方才她转身取抹布时，他恰好瞥见她浅紫色的眼瞳，像盛着春日里初融的薄冰，清澈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怯。眼下那颗痣尤其显眼，落在瓷白的皮肤上，像画师不经意点下的墨，添了几分说不明的艳。
禅院直哉的喉结轻轻动了动，视线忽然有些发紧。昨天她也是这样穿着素色和服，主动的抱着他亲吻时，碎发粘在汗湿的额角，浅紫色的眼睛里盛着魅意，眼下的痣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他记得自己当时攥着她手腕的力道，记得她耳尖的红，记得……
耳廓忽然泛起热意，他猛地收回目光，假装专注地盯着书页，指尖却将纸页捏出了褶皱。余光里，听雪还在低头擦桌子，动作一丝不苟，连擦拭桌角的弧度都和往日一样，仿佛昨天那个主动靠近他的人不是她，仿佛那些带着体温的触碰、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只是他的幻觉。
一股莫名的火气忽然从心底窜上来。她怎么能这样？明明昨天……明明她也动了情的，怎么今天就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副温顺恭谨的样子，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吗？是觉得他昨日的失态很可笑？
“砰——”
青瓷茶杯被他随手扫落在地，碎裂的声响在安静的庭院里格外刺耳。听雪浑身一颤，猛地回过头来，浅紫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看到地上的碎片时，立刻屈膝跪下：“对不起，是我没收拾好……”
她膝行着靠近，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捡碎片。阳光照在她低垂的脸上，能看到她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眼下的痣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晃动。
忽然，她“嘶”了一声，指尖渗出的血珠在素白的和服下摆上洇开一小点红。
禅院直哉的眉头瞬间蹙紧，心里的火气莫名烧得更旺了。他看着她慌忙用帕子按住伤口，眼神里的愧疚和无措那么真切，却让他觉得更烦躁——她就只会这样吗？永远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连受伤都不敢吭声？
“出去。”他冷声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暴躁。
听雪愣住了，抬头看他时，浅紫色的眼睛里蒙了层水汽，像受惊的小鹿。
“听不懂吗？”他别过脸，不去看她受伤的手指，也不去看她眼底的茫然，“叫其他人来收拾。”
听雪咬了咬下唇，低头将沾了血的帕子攥紧，轻声应了句“是”，然后扶着廊柱慢慢站起来，拖着有些发颤的脚步往外走。她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米色的发髻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禅院直哉盯着地上的碎瓷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和昨天她发间的气息一模一样。他忽然觉得有些闷，抬手扯开了衣襟的系带，目光落在那点洇开的血迹上，心里的烦躁像团乱麻，缠得他喘不过气。
等家仆清理好碎掉的茶杯后，他看了一会儿书始终平静不下来。
可恶的女人，以为自己爬上他的床就可以这样对他了吗？这些可悲的女人就应该卑微的讨好自己，而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情，所以才有些新奇，才纵容她放肆。
她要是再敢这样他一定会推开她，给她一点教训的。心里这么想着，但却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
“可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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