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海掌心的银针在风中微微颤动,泛着幽蓝光泽。他凝视片刻,指尖轻轻一翻,将那枚毒针收入袖中暗袋。
百里弘毅站在他身旁,目光扫过街角疾驰而去的马影,眉头微蹙:“御史台那边,恐怕又要起波澜。”
“不止是御史台。”臧海低声回应,“曹静贤今日之举,不像是仓促之策,更像是……试探。”
百里弘毅侧目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自诗会之后,他对臧海的态度已然不同,不再是单纯的怀疑,而是掺杂了更深一层的审视。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洛阳城的长街,夜色渐浓,灯火次第亮起。他们回到御史台后院的小阁楼,刚推门入内,便见庄芦隐已等候多时。
“赵秉文召见你二人。”庄芦隐开门见山,语气冷峻,“即刻前往。”
百里弘毅与臧海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戒备。赵秉文素来沉稳,今日却如此急切,必有变故。
三人一同前往赵府,夜风穿堂,烛火摇曳。赵秉文端坐主位,神色凝重,案上摊开一封密信。
“方才御史台送来急报。”赵秉文抬眼,声音低沉,“有人意图刺杀百里弘毅。”
百里弘毅神色一凛,臧海亦心头一震。
赵秉文继续道:“刺客已被擒,但身份尚不明。不过……”他顿了顿,从案下取出一枚令牌,“这是在他身上搜出的。”
臧海接过令牌,目光落在那熟悉的纹饰上——一只盘踞的鹰隼,羽翼展开,爪下压着一把断刃。这是赵秉文私兵的标志。
他心中骤然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
百里弘毅也看清了那枚令牌,眉宇间浮现出一丝疑虑。
赵秉文缓缓开口:“此事若传出去,我恐难脱干系。”
臧海垂眸,思索片刻,轻声道:“大人是否可让属下亲自审问刺客?”
赵秉文点头:“准。”
夜深,牢房内阴寒逼人。刺客被铁链锁于石壁之上,满身血污,气息微弱。他见臧海步入牢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竟猛地咬破舌尖,吐出一口黑血。
臧海身形一闪,迅速点住其数处要穴,封住气血运行,令其无法自尽。刺客挣扎片刻,终究无力地瘫倒在地。
百里弘毅站在牢门外,静静看着这一切,眼神越发深沉。
臧海俯身,在刺客耳边低语:“你不是赵大人的部下,为何带着他的令牌?是谁指使你来的?”
刺客喘息着,嘴角溢出血沫,却只是冷笑一声,闭口不言。
臧海不再多问,转而仔细检查其衣着、兵器,乃至随身物品。最终,在其靴底夹层中发现一张残破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模糊的字迹——“藏”。
他心头一震。
藏锋阁。
那个早已覆灭的机关世家,竟然还留有余党?
更令人不安的是,刺客明明带着赵秉文的令牌,却又留下“藏”字线索,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操控一切?
百里弘毅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臧海不动声色地将纸条藏入袖中,淡声道:“此人来历不明,或许另有幕后之人。”
百里弘毅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对他太过了解。”
臧海微微一顿,抬眼望向他。
“你不仅知道如何制住他,还清楚该如何审讯。你不像一个普通的幕僚。”百里弘毅语气平静,却藏着锐利,“你到底是谁?”
臧海垂眸,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大人怀疑我?”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百里弘毅直视着他,“你似乎比我更早察觉到朝堂中的暗流。”
臧海没有回答,转身走出牢房。夜风扑面而来,吹乱了他的发丝。他望着天际残月,心中思绪翻涌。
面具人、赵秉文、曹静贤……这些人究竟在下一盘怎样的棋?
翌日清晨,臧海独自前往赵府书房,借口查阅旧档,实则为探查更多线索。他在书架深处翻找许久,终于在一本古籍夹层中发现一份密卷,上面赫然绘着一副机关图,标注着“藏锋阁秘术”。
他心跳加快,指尖抚过那熟悉的图案——正是他幼年时曾见过的图纸。
藏锋阁并未彻底覆灭,它的一部分技艺,竟被赵秉文所掌握。
门外脚步声响起,臧海迅速将密卷藏入怀中,转身迎向来人。
赵秉文缓步走入,神色如常:“你在找什么?”
“一些关于鬼玺案的旧记录。”臧海答得从容。
赵秉文微微一笑:“你倒是用心。”
臧海低头应了一声,正欲告退,却被赵秉文唤住。
“百里弘毅近日行事谨慎,似有防备。”赵秉文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觉得,他可信吗?”
臧海心头一紧,面上却依旧平静:“大人之意呢?”
赵秉文沉默片刻,缓缓道:“人心难测。”
臧海拱手作揖,退出书房。他快步穿过回廊,心跳如擂鼓。赵秉文这一问,像是一把刀,悄然抵在他的咽喉。
他必须更快查明面具人的真实身份,否则,自己迟早会被这局棋吞没。
当夜,臧海独坐客栈窗前,取出那张“藏”字纸条,又翻开那本从赵府带出的古籍。他细细比对其中内容,终于确认了一件事——赵秉文手中,握有大量藏锋阁遗失的机关秘术。
而这些技艺,并非赵秉文自行所得,而是由一位神秘人物传授。
那人,极有可能就是面具人。
他正沉思间,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他警觉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屋脊,速度快得惊人。
臧海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黑影一路奔逃,引他穿过洛阳城,最终停在一座废弃的旧宅门前。臧海屏息靠近,隐约听见屋内传来低沉的声音。
“赵大人果然老谋深算,连刺客都能安排得如此妥帖。”
那声音熟悉而冰冷,正是曹静贤。
臧海心头一震,伏身于墙外,透过缝隙窥视屋内。
只见曹静贤立于厅中,对面坐着一人,头戴面具,身影修长,气质阴冷。
面具人。
臧海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道身影。
“下一步,就看你怎么做了。”曹静贤淡淡道,“百里弘毅若不死,我们的计划便难以推进。”
面具人未语,只轻轻点头。
臧海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原来,曹静贤竟是面具人的同谋。
而他昨日在诗会上的一番举动,不过是演给所有人看的一场戏。
屋内,面具人忽而起身,朝门口走去。
臧海立即闪身躲入阴影之中,屏息凝神。
门开,面具人踏出门槛,目光扫向四周,仿佛有所察觉。
臧海屏住呼吸,不敢稍动。
良久,面具人收回视线,消失在夜色之中。
臧海松了一口气,正欲离去,却听身后传来一道低语: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