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海与百里弘毅冲出甬道，身后地宫深处的轰鸣声仍在震荡耳膜。两人脚步未停，沿着蜿蜒石阶一路疾行，直至夜风扑面，才知已重返地面。
“冥枢·九幽令……”百里弘毅低声重复着那句从庄芦隐口中逼问而出的名字，眉头紧锁，“这名字从未听闻。”
臧海亦面色凝重，指尖摩挲着藏于袖中的铜镜碎片，心中却浮现出一丝异样的悸动。那符文似曾相识，仿佛在某个旧梦中见过。
他们并未久留，迅速撤离至一处废弃驿站歇脚。百里弘毅倚窗而立，目光投向远处山峦轮廓；臧海则盘膝坐于案前，将铜镜残片摊开，借着微弱烛火细细端详。
忽然，他眉心一跳，眼前光影交错，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那是数年前的一幕——
赵秉文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墙上书影斑驳。年少的臧海奉命前来送信，却被赵大人示意留下。他站在门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书案一角，一幅未完成的画像静静摊开，画中人身形清瘦，背影挺拔，衣襟上绣着一枚暗纹机关徽记。
那时的他并不在意，只当是寻常画稿。可如今回想起来，那背影竟与庄芦隐极为相似。
念头一起，便如藤蔓攀附，牵连出更多模糊片段。
某夜，赵秉文召见一名属下，言谈间提及一个代号：“稚奴之事，需谨慎处理。”那属下正是庄芦隐。他的语气恭敬，举止有度，显然并非外人。
更有一回，臧海在密道中偶遇庄芦隐，对方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刀刃泛着冷光，似乎刚经历一场厮杀。那匕首柄上刻着一行小字：“为义而生，为忠而死。”
臧海当时并未多想，如今再忆起，方才惊觉——庄芦隐，竟是赵秉文昔日最信任的亲信之一。
思绪至此，他心头一震，猛然抬头，对上百里弘毅的目光。
“我想起来了。”臧海低声道，声音略显沙哑，“庄芦隐，并非外人。他是赵大人的旧部，甚至……极有可能，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百里弘毅神色微变，缓步走近，落座于他对面：“你确定？”
“我曾在赵大人书房见过一幅画像，画中人背影极像庄芦隐。”臧海回忆清晰了些，语调沉稳，“且他曾多次出入赵府密室，所行之事皆为机密。若说赵大人身边有谁知晓鬼玺之事，庄芦隐必在其列。”
百里弘毅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如此说来，他背叛赵大人，绝非一时冲动，而是另有隐情。”
臧海目光微敛，继续思索：“可问题是，他为何要背叛？又为何要在今日，以鬼玺之力开启幽冥之门？”
话音未落，门外忽有风吹草动，百里弘毅警觉起身，按住剑柄。臧海却抬手制止，示意无妨。
“我尚有一段记忆未曾理清。”他闭目沉思，脑海中浮现另一场景——
一间阴暗屋舍内，庄芦隐独坐案前，手中攥着一封密信，神情复杂。他低声自语：“鬼玺的秘密只有我知道……若不夺回，赵大人终将毁于它手。”
那一瞬，臧海并未听清全部内容，只记得庄芦隐眼中透出的悲怆与决然。
他猛然睁眼，心跳加快。
“或许……庄芦隐并非为了复仇。”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而是为了阻止什么。”
百里弘毅皱眉：“你的意思是？”
“他提到‘赵大人欠我的’，但真正驱使他行动的，恐怕不是私怨，而是某种更深的执念。”臧海顿了顿，声音低沉，“也许，他知道赵大人当年隐瞒了某些事，而那件事，关乎鬼玺，也关乎整个朝局。”
百里弘毅闻言，神色愈发凝重。
“若真如此，那庄芦隐并非单纯的仇敌。”他缓缓道，“他或许……是一个被历史掩埋的知情者。”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相同的疑问。
赵秉文，究竟隐藏了什么？
铜镜碎片在烛火下泛着幽光，符文隐约闪烁，仿佛回应着他们的猜测。
“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百里弘毅站起身，走到窗前，“关于赵大人过去的真相，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臧海点头，将铜镜碎片收入怀中，低声道：“明日，我再去一趟赵府旧宅。那里，或许还藏着未被发现的记忆。”
夜风穿堂而过，吹熄了最后一盏烛火。
黑暗中，百里弘毅的声音轻轻响起：“若庄芦隐真是赵大人旧部，那他今日所为，究竟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揭开真相？”
话音落下，窗外骤然传来一声金铁交击之声，似有人潜伏在外。
百里弘毅身形一闪，已然跃至门口，手中长剑出鞘半寸。
臧海却仍坐在原位，望着漆黑的窗棂，低声道：
“答案，或许就在那座旧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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