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器的余温尚未散尽,洛阳城中百姓仍沉浸在那一道冲霄光芒带来的震撼之中。臧海与百里弘毅并肩而立,望着那逐渐冷却的青铜炉,心中却皆知,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拉开帷幕。
然而,即便风雨欲来,他们也终于得以喘息片刻。鬼玺已毁,九极之谜虽未解开,但至少此刻,天地清明,风不再腥。
“你可还记得小时候的事?”臧海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如古琴轻拨,带着一丝回忆的暖意。
百里弘毅侧首看他,目光柔和:“自然记得。那时你总爱捣鼓些机关木鸟,我追着它们满街跑。”
臧海轻笑一声,眼底浮起一抹久违的轻松:“你摔过不少跤。”
“是你飞得太快。”百里弘毅嘴角微扬,剑锋般的眉眼在夕阳下竟显出几分温柔,“若慢些,我也不会跌倒。”
两人并肩缓步前行,穿过洛阳街头熙攘的人群。孩童嬉闹声、商贩吆喝声交织成一曲市井交响,仿佛将方才地宫深处的生死搏杀化作了一场梦。
但梦醒之后,他们依旧同行。
“我想去城墙边走走。”臧海忽然说道。
百里弘毅点头,不问缘由,只默默跟随。
城墙脚下,春风拂面,柳枝轻摇。远处山色苍茫,落日熔金洒在石砖之上,映出斑驳光影。臧海驻足,望向天际尽头,似有千言万语欲说,却又一时无从启齿。
百里弘毅察觉他的迟疑,轻轻一笑:“你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臧海回头看他,目光深邃如夜,却又明亮如星:“我这一生,造过无数机关,设过无数陷阱,唯独有一件事,从未设防。”
百里弘毅心头一跳,指尖微微收紧。
“是你。”臧海缓缓道,“从我们相识至今,你始终在我身边。无论是年少时一同逃学,还是如今共赴生死,我都未曾怀疑过你。”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飞行装置,木质骨架上镶嵌铜片,尾端系着一枚小小的竹铃——正是他们儿时一起制作的第一件机关玩物。
“我一直留着它。”臧海低声,“因为那是你我最初的约定——要一起看遍这世间风景。”
百里弘毅望着那熟悉的物件,心头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
“我曾以为,只要能护你周全,便已足够。”臧海继续道,“但今日之后,我才明白,光是守护还不够。”
他上前一步,直视百里弘毅的眼:“我想与你并肩而行,不是主仆,不是同僚,而是……一生相伴之人。”
百里弘毅怔住,心跳如擂鼓。
“你愿意吗?”臧海的声音低而稳,仿佛誓言镌刻于骨血之间,“愿与我执手此生,无论前路是风霜雨雪,还是刀山火海,都永不分离。”
良久沉默后,百里弘毅轻轻点头,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我早该告诉你,我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臧海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即展颜一笑,伸手握住百里弘毅的手,十指相扣,如同命运早已注定。
他们站在城墙之下,身后是洛阳万家灯火,头顶是漫天星辰。风自东南吹来,带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仿佛预示着新的开始。
“未来或许仍有未知之敌,仍有未解之谜。”百里弘毅轻声道,“但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
臧海点头:“我们共同面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曹静贤匆匆赶来,神色凝重:“两位大人,赵大人请你们速回府中议事。”
百里弘毅与臧海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警觉。
“面具人临死前所说的话,恐怕另有隐情。”百里弘毅低声道。
臧海颔首,转身之际,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朵藏在角落里的小花。花瓣洁白,茎叶柔韧,正是他们年少时曾一同发现的那株野花。
命运早已悄然铺陈,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
臧海轻轻抚过手腕上的那条青丝手链,那是百里弘毅亲手编织,象征着他们彼此陪伴的承诺。
“走吧。”他说。
百里弘毅应了一声,紧随其后。
暮色渐浓,城墙下只剩那朵小花,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等待下一个春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