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凌指尖摩挲着残缺的拓片,安神香的青烟在烛火间蜿蜒,将她的思绪卷入更深的漩涡。许静怡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眼神,和嬷嬷恰到好处的“发现”,都在无声诉说这场戏背后早有筹谋。窗外的月光爬上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恰如这侯府内盘根错节的算计。
第二日晨光微露,许凌便被紫烟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小姐!诗会的请柬提前发出去了,许芷涵正在母亲院里哭闹!”丫鬟脸颊通红,发间沾着露水,显然是一路小跑而来。许凌披着外裳坐起,铜镜里映出她眼底转瞬即逝的寒光——许芷涵这是想趁着诗会未成,先在母亲面前坐实她“不安分”的罪名。
她匆匆洗漱,踩着晨露往主院赶。还未到回廊,便听见许芷涵尖利的哭声:“母亲可要为女儿做主!三姐不知从哪勾搭来的外男,还明目张胆办诗会......”许凌深吸一口气,捏着帕子踉跄着冲进房门:“母亲!五妹昨日打翻墨宝,如今又颠倒黑白,女儿实在委屈!”
正房里,许夫人斜倚在软榻上,翡翠护甲轻叩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扫过两个女儿,目光在许凌苍白的脸色上多停留了一瞬:“诗会既已安排,便照常办。只是......”她顿了顿,看向许芷涵,“你既说有证据,三日后诗会,当着族中长辈的面拿出来便是。”
许芷涵攥紧帕子,指节泛白,终究不敢在母亲面前造次。待她气冲冲离去,许夫人招手唤过许凌,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你自幼聪慧,莫要在这些腌臜事上栽了跟头。”说罢,将一方刻着并蒂莲的玉佩塞进她手中。
诗会那日,许府后花园热闹非凡。亭台楼阁间挂满了紫藤花串,流水曲觞旁坐满了闺阁千金。许凌着一身月白襦裙,鬓边只别了支银簪,却比那些珠翠满头的小姐更显清雅。她余光瞥见许芷涵正与几个堂姐妹窃窃私语,时不时投来恶毒的目光,心知对方定是在谋划如何当众羞辱自己。
“今日以‘月’为题,各位妹妹请尽兴。”许静怡作为诗会主持,仪态端庄地开口。众人纷纷展纸研磨,唯有许凌静坐不动。直到许芷涵得意洋洋地呈上诗作,字里行间暗讽她“不知廉耻”,她才慢悠悠起身,从紫烟手中接过一卷泛黄的诗稿。
“前日在书房整理旧物,偶然发现祖父当年的遗作。”许凌展开诗稿,声音清亮,“其中一首《月下思》,正合今日之景。”她余光看见许芷涵骤然变色——那诗稿边角分明是前日被茶水浸透的痕迹,却被巧妙地修补成了“古旧”的模样。
就在众人赞叹诗稿精妙时,突然有小厮慌张跑来:“不好了!库房的账本不见了!”许凌与许静怡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昨日芸香又悄悄递来消息,说许芷涵买通了库房的小厮,打算在诗会当日用假账污蔑她中饱私囊。如今账本失踪,反倒成了她们反制的利器。
许芷涵脸色惨白,想要辩解却被母亲严厉的目光制止。混乱中,许凌走到假山后,将一枚绣着金线的荷包塞进芸香手中:“去交给张管事,就说在许芷涵院里捡到的。”小丫鬟颤抖着接过,眼中满是感激——那荷包里藏着许芷涵与外男私会的证据,是许静怡暗中派人收集的。
暮色渐浓,诗会在一片混乱中草草收场。许凌站在阁楼之上,望着许芷涵被嬷嬷们押走的背影,心中并无半分快意。晚风送来远处更鼓,她握紧手中玉佩,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在这深宅大院里,每一场胜利都不过是下一场阴谋的开端。而她,早已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