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坠露时：局中局现

斜阳给侯府朱漆大门镀上金边时，许凌攥着半枚铜钱正要往角门走。青石砖缝里漏下最后一缕日光，她忽地瞥见墙头探出的一枝红梅，花瓣上还凝着未干的雨珠，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许姑娘留步。”

低沉嗓音惊得她指尖一颤，铜钱险些落地。转角处转出一袭玄色锦袍，顾泽斜倚着廊柱，腰间玉佩随动作轻晃，竟与她昨夜在芸香房中见过的那枚纹路相似。他折扇轻点掌心，目光扫过她攥紧的拳头：“听说许姑娘在找城西戏班？”

许凌脊背瞬间绷紧。白日里她已吩咐芸香暗中查探，不想消息竟这么快传到外人耳中。她不动声色后退半步，袖中短刃抵住掌心：“顾公子这话从何说起？”

“城西醉仙楼二楼雅间，”顾泽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扇坠，“三日前三房那位丫鬟，可是用同样的半枚铜钱付了酒钱。”他突然欺身而上，温热呼吸扫过她耳畔，“许姑娘就不好奇，为何那戏班管事，会突然与三房来往密切？”

暮色中传来更夫梆子声，一声又一声，敲得人心发紧。许凌猛地推开他，短刃出鞘半寸：“顾泽，你到底有何目的？”

“目的？”顾泽轻笑，折扇挑起她一缕发丝，“侯府内宅的腌臜事，向来与我无关。不过……”他指尖擦过她掌心的铜钱，“有人出了高价，要买三房与戏班私通的证据。”

许凌瞳孔骤缩。夜风卷起她裙摆，远处传来李青青银铃般的笑声，恍惚间又化作白日里许芷涵扭曲的脸。她突然将铜钱拍进顾泽掌心：“证据我要自己拿。但若你敢插手——”短刃寒光一闪，削落他肩头半片锦缎，“这便是下场。”

顾泽抚着破损的衣袖，眼中笑意更浓。他将铜钱抛向空中，在许凌接住的瞬间，低声道：“明日辰时，城西乱葬岗。有人在等你。”说罢转身离去，玄色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阴影里。

许凌握紧铜钱，上面“城西班”三个字硌得掌心生疼。更漏声里，她望着顾泽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大姐说过的话：这京城，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明枪暗箭，而是藏在暗处，不知何时会咬人的毒蛇。

月光爬上墙头红梅时，她将短刃收入袖中。看来这场局，远比她想象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