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碎情长

蝉鸣初歇的午后，许凌正对着账簿核对着秋粮入库的明细。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莺儿捧着浸透汗水的帕子闯进来，发髻歪斜，眼中满是惊惶："小姐，您听说了吗？顾公子...顾泽公子要娶镇国公府的嫡女苏婉仪小姐！"

算盘珠子哗啦散落，许凌捏着狼毫的手顿在半空。墨汁顺着笔尖滴落在账本上，晕开一朵乌黑的花。顾泽，那个曾在月下为她折梅、说要带她看遍山河的男子，此刻却要成为别人的夫君。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上元节，顾泽握着她的手穿过熙攘的人群，花灯映得他的侧脸比月光还温柔。"等我建功立业，便风风光光来提亲。"他的誓言犹在耳畔，可如今，镇国公府的势力足以助他平步青云，又哪还记得年少时的承诺？

"婚期定在中秋，说是...说是陛下亲自赐的婚。"莺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子的神色。许凌垂眸将散落的算盘珠子一颗颗拾回，冰凉的檀木硌得掌心生疼，却不及心口万分之一。

暮色渐浓时，许凌独自来到城郊的枫林。曾与顾泽私会的老槐树下，还刻着他们的名字。指尖抚过那道歪斜的刻痕，树皮粗糙的纹路刺痛了皮肤。忽闻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犹豫与忐忑。

"阿凌。"顾泽的声音沙哑，玄色锦袍沾着露水，"我..."

"恭喜顾公子。"许凌转身时已换上得体的微笑，月光落在她发间的银簪上，泛着冷冽的光，"陛下赐婚，当是天大的喜事。"

顾泽向前半步，却在她后退的动作中僵在原地。他望着她眼底陌生的疏离，喉间发紧："是陛下旨意，我...我别无选择。"

"顾公子不必解释。"许凌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枚早已冷透的桂花糕，"那年你说最爱我做的点心，如今...便当是最后的念想。"

夜风卷起落叶，将桂花糕的香气吹散在枫林间。许凌看着顾泽颤抖着接过点心，转身离去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呜咽。她仰头望着天上那轮残缺的月，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原来有些情分，就像这未到圆满便已凋零的月，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回到许府，灯火通明。许晴倚在回廊边等她，见她红着眼眶，慌忙递上帕子："妹妹，不值得..."许凌摇头打断，将脸埋进冰凉的帕子，轻声道："我只是突然明白，这世上本就没有永恒不变的承诺。"

雨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雨丝落在池塘里，惊碎了满池月影。许凌望着雨幕，握紧了腰间那枚早已褪色的玉佩——那是顾泽当年送她的定情信物。或许从今日起，她该学着放下执念，在这深宅大院里，走出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