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时,长安城被阴云笼罩。吕后病重的消息传遍朝野,诸吕子弟开始调动兵马,京中人心惶惶。沈落雁坐在长信宫暖阁,看着窗外飘落的冷雨,指尖无意识绞着绢帕。
“娘娘,刚听说吕产已经接管了南北军,还派兵围住了丞相府!”青黛端着热茶进来,声音发颤,“周勃、陈平两位大人都被软禁了!”
沈落雁接过茶盏的手微微一颤:“陛下呢?御书房那边有动静吗?”
“陛下从清晨进去就没出来,连早膳都没传。”青黛忧心忡忡,“听说诸吕在宫门外嚷嚷着要‘清君侧’,指不定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正说着,刘盈的贴身太监匆匆跑来:“贵妃娘娘,陛下有请,十万火急!”
沈落雁赶到御书房时,只见刘盈面色惨白地站在案前,案上摊着密信。“落雁,周勃大人的亲信冒死送来的。”他声音发颤,“他们联络了朱虚侯刘章,今夜子时兵变诛吕,但需要宫中配合开城门!” 刘盈眼眶泛红:“委屈你了。若能渡过此劫,朕……”
“陛下不必许诺。”沈落雁浅浅一笑,“只求陛下此后做个真正的君王。”
当晚子时,宫城忽然响起厮杀声。沈落雁守在刘盈身侧,听着殿外兵器交击声、呐喊声此起彼伏,心悬到了嗓子眼。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满身是血的周勃闯进来跪地高呼:“陛下!臣等幸不辱命,诸吕已诛!”
沈落雁看着殿外渐息的火光,长长松了口气,指尖却仍在发颤。这场惊心动魄的兵变,终究是刘氏赢了。可她不知道,这胜利背后,还有更大的风暴在酝酿。
兵变后月余,朝堂之上开始议论立储。刘盈无子,吕后所立傀儡早已被废,高祖子嗣中,代王刘恒因手握边军、素有贤名,成了百官属意的人选。
这日沈落雁正在偏殿临摹字帖,青黛拿着封信进来:“娘娘,代王身边的亲信送来的,说是密信。”
沈落雁拆开一看,字迹沉稳有力,正是刘恒手笔。信中先谢她借印信之功,再隐晦问及她近况,字里行间透着关切。她心中微动,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点燃,灰烬随风飘散。
“娘娘,代王这是……”青黛疑惑。
“或许只是礼节性感谢。”沈落雁望着窗外,“长安刚定,他不会贸然行事。”话虽如此,她却忘不了宫宴上那双深邃的眼眸。
果然不出半月,刘盈在百官力谏下下旨,立代王刘恒为皇太弟,择日入京辅政。消息传来那日,沈落雁正在修剪玉兰花枝,指尖被刺出血珠,她却浑然未觉。她知道,平静的日子要结束了。
刘恒入京那日,长安万人空巷。他依旧一身玄色蟒袍,却比初见时多了几分威仪。入宫觐见时,他目光再次落在沈落雁身上,她已换了素白宫装,清瘦了些,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愁绪,更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风韵。
礼毕后,刘盈设宴款待。席间刘恒频频敬酒,言语恭敬,目光却总在她身上流连。宴席过半,他起身告辞,经过她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贵妃清减了,需保重身体。”
沈落雁浑身一僵,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他果然一直在关注她。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像叹息:“谢皇太弟关心。”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沈落雁心中乱如麻。她隐隐预感,这个男人的到来,会彻底改变她的命运。而这深宫沉浮,她不过是身不由己的一叶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