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苏州总像浸在水墨画里。林墨微蹲在「琳琅绣坊」的天井里,指尖捏着半枚褪色的杏核,核上用墨线刻着朵残缺的玉兰。隔壁「金缕阁」的雕花木门突然被推开,皮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由远及近,停在她晾晒的苏绣屏风前。
「这幅《寒江独钓》,针脚用了虚实针?」男人的声音像浸过冰水,带着金属般的冷冽。林墨微抬头,看见李云哲蹲下身,西装袖口蹭到她染着靛青的围裙。他指尖划过绣屏上的水波,眼神专注得像在分析电路板,却在触及玉兰纹样时,指腹微微停顿。
这是他们重逢的第七天。七天前她刚从法国回来,在绣坊门口撞见他和客户谈合作,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手帕角,绣着和她杏核上同款的玉兰。此刻他盯着她拇指的银戒——那是用半枚杏核熔铸的,戒壁刻着极小的「YZ」。
「李总好眼力。」林墨微收回手,将杏核塞进围裙口袋。李云哲的目光从她指尖移到天井的青苔上,那里有块凸起的青石板,缝隙里长着株野玉兰。他突然伸手,指尖擦过她鬓角的碎发:「林小姐头发上沾了线头。」
绣线的触感微凉,像极了十年前那个雨夜。她躲在绣坊阁楼里哭,他把半枚杏核塞进她掌心:「别哭,等我拿到设计冠军,就用玉兰花布给你做裙子。」可后来他随家人离开苏州,再回来时,成了收购传统绣坊的商业精英。
「李总今天来,是为了谈收购?」林墨微起身,故意让围裙上的靛青蹭到他裤脚。李云哲看着污渍晕开,突然轻笑:「林小姐好像很抗拒金缕阁?」他从公文包拿出份文件,封面印着「传统刺绣数字化改良方案」,扉页贴着张老照片——少年李云哲站在琳琅绣坊门口,手里牵着扎羊角辫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