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绣坊的天井里,青苔在晨光中泛着潮气。林墨微跪在《玉兰秘谱》前,用放大镜观察母亲补绣的纹样。某页玉兰的花蕊处,针脚突然变得凌乱,丝线颜色从雪白渐变为暗红,像极了X光片上母亲肺部的阴影。李云哲蹲在她身边,指尖停在纹样边缘的铅笔字:「阿微怕针,我教她用镊子夹线」——那是他十二岁时的笔迹。
「你看这里。」他翻开秘谱附录,里面夹着张医院收费单,项目栏写着「PET-CT」,缴费人签名是「李宏涛」,日期正是纹样被盗后三天。林墨微的手指划过收费单背面的草绘,那是个齿轮设计图,和她银戒上的纹路相同。远处传来金缕阁方向的电钻声,正在进行数字化改造的工人,此刻或许正拆毁当年母亲偷运纹样的暗道。
「我父亲当年知道你母亲生病了?」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下乌青浓重得像化不开的墨。李云哲从公文包拿出份基因检测报告,首页赫然写着「肺癌易感基因阳性」:「三个月前我确诊时,才明白母亲为什么坚持让我学金融,她怕我像外公一样死在绣棚前。」
绣架上的《数字玉兰》突然闪烁起来,APP控制端弹出条陌生指令:「删除所有玉兰纹样数据」。李云哲迅速敲击平板,代码窗口里跳出串乱码,像极了十年前他在电脑课上,帮她修复被病毒攻击的绘画软件时的场景。林墨微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云哲这孩子,看代码的眼神,和他看阿微时一样温柔」。
「是金缕阁的防火墙在攻击。」李云哲拔出U盘,金属外壳上刻着她的名字缩写,「他们想销毁数字化纹样里的证据。」巷口传来汽车引擎声,李宏涛的助理举着法院传票冲进天井:「林小姐,金缕阁起诉你窃取商业机密!」
传票附件里有段监控录像,显示林墨微昨晚在档案馆「盗窃」质检报告。李云哲将她护在身后,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表突然发出蜂鸣——那是他特制的防窃听装置,表带用的是她高中时送他的绣线。林墨微摸出母亲的玉兰发簪,簪头空心处藏着微型录音器,正是昨晚李宏涛在巷口说话时录下的。
「李董承认了当年要挟我母亲。」她将录音笔放在石桌上,蝉鸣声突然放大,掩盖了播放键按下的轻响。李云哲的手指覆上她手背,指尖的温度透过银戒传来,和十年前在中药房外,他偷偷塞给她暖手宝时一样。老管家突然从绣坊冲出,手里举着个烧了一半的木箱:「小姐!金缕阁的人想烧了嫁妆箱!」
木箱底部的暗格里,残存的纹样图纸上布满焦痕,唯有母亲用银线绣的批注幸存:「宏涛说,只要我顶罪,就给阿微办留学。」林墨微的眼泪滴在焦痕上,晕开的水迹恰好组成李云哲的英文名缩写。李云哲突然抱起她,避开飞溅的火星:「走,去医院查当年的用药记录!」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时,他们正在市一院的旧档案库翻找。林墨微跪在1998年的病历架前,突然摸到个金属盒,盒盖上刻着半朵玉兰,和李云哲工作室的铁盒是一对。打开后里面没有病历,只有盘录像带,标签上写着:「苏晚卿自愿放弃治疗声明」。
放映室的灯光亮起时,屏幕上出现母亲憔悴的脸。她戴着氧气面罩,声音虚弱却坚定:「我自愿放弃靶向药治疗,条件是金缕阁永不骚扰我女儿林墨微。」录像带的背景音里,传来少年李云哲压抑的哭声,和金属碰撞的脆响——那是他把攒了半年的零花钱,砸在医生办公桌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