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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西域的爱

马蹄声在枯草间碾出细碎的呻吟,李铁木真驱马踏入哈萨克族的聚落时,月光正将木栅上的尖刺镀成银刃。

敌营的篝火在远处跳动,像一群伺机扑食的野狼眼。

他卸下铠甲,只着一身素袍,腰间悬着那柄银刀——刀鞘上的狼纹图腾在寒风中愈发狰狞,仿佛随时要挣脱束缚,撕碎周围的黑暗。

"蒙古的狗来了。"

第一个哈萨克哨兵从木垛后探出头,枯黄的辫子缀满铜铃,笑声像锈刀刮过岩壁。

李铁木真没回应,只将马缰掷在地上,任由黑风嘶鸣着在原地打转。

他仰头望向敌营中央的毡帐,那帐顶缀着的鹰羽在风中颤动,如同垂死的翅膀。

十余名哈萨克武士蜂拥而至,牛皮靴踏碎地上的霜。

他们用生牛皮绳索捆住李铁木真的手腕,绳索勒进皮肉时,他冷笑一声:"这般捆法,是怕我化作一阵风跑了?"

武士们面面相觑,为首的汉子腮帮鼓动如啮肉的狼,一巴掌掴在他脸上。

李铁木真颊侧立刻肿起紫痕,血珠顺着嘴角淌下,他却将血咽回喉间,喉结滚动如吞火的蛟龙。

"巴图尔在哪?"

他啐出一口唾沫,唾沫落在那汉子靴前,溅起星点泥尘。

哈萨克人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哄笑。

笑声中,毡帐帘被掀开,巴图尔的身影踉跄着被推出来——他满身鞭痕,锁链缠住脖颈,像一匹被驯服的野马。

"李铁木真!"

巴图尔嘶吼,声带因拷打撕裂,声音沙哑如裂帛。

他试图扑向旧友,却被武士们用刀柄撞倒在地。

李铁木真瞳孔骤缩,指甲抠进绳缚的掌心,血与汗在掌纹里交织成网。

"我来了。"

他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被篝火噼啪声吞没,却如铁钉般钉入巴图尔耳中。

哈萨克族首领从帐内踱出,披着熊皮大氅,腰间的匕首缀满人骨雕饰。

"蒙古的汗王,孤身赴约的勇气倒似真钢。"首领用生硬的蒙古语讥笑,"可惜这钢要熔在我哈萨克的火里。"

他挥手示意武士将李铁木真押入地牢,地牢入口的石块缝隙里渗出腐腥,像一张永远饥饿的兽口。拷打从深夜开始。

皮鞭蘸了盐水,每一下抽打都撕开血肉,李铁木真被吊在木架上,四肢如蛛网困住的鹰。

哈萨克人轮流用烙铁、钳子折磨他,逼问军粮囤积之地与撤退路线。

李铁木真始终咬紧牙关,骂声如雷:"狗崽子们!你们的鞭子不过是妇人抽打毡毯的帚!成吉思汗的子孙,骨头里淌的是熔不化的铁!"

烙铁烙在他胸膛时,他嘶吼着将痛楚化作诅咒:"长生天会降下冰雹砸碎你们的毡帐!成吉思汗的魂灵会驭狼撕开你们的喉管!"

汗与血混成泥浆,从他下巴滴落,在火把映照下如熔岩流淌。

哈萨克人愈发暴戾,鞭子抽得更快,却在他身上只激起更凶猛的骂声,仿佛每一道伤痕都成了助燃的火种。

地牢外的夜色愈发浓稠,而远在蒙古营帐的图尔荪阿伊·奥斯曼江正攥着丈夫的玉佩,跪在毡毯上。

玉佩是李铁木真出征前赠她的,羊脂玉上刻着他们初遇时骑马的轮廓,玉面已沁满她的体温。

她一遍遍摩挲着玉纹,指尖在冰凉中颤抖,仿佛触摸着丈夫此刻被烙铁灼烧的肌肤。

"长生天啊..."她向星空喃喃,"您曾让鹰隼在暴风雪中寻到巢穴,让孤狼穿越荒漠找到水源。请您让铁木真的心如玉石般坚,让他的魂如草原般广。哪怕敌人的鞭子抽碎他的骨,也要护他留下最后一口气,带回我们的毡帐..."

她的祷词混着哽咽,银铃裙在夜风中响动,如破碎的叹息。

风忽然卷来异样的气息——是血与火的焦味,还是李铁木真骂敌时的怒吼?

图尔荪阿伊猛地起身,玉佩坠地,她踉跄着扑向帐门,却只见草原夜空如墨,星辰如被血浸透的瞳。

她拾起玉佩,将脸贴在上面,玉面已沾满泪痕,凉得刺骨,却让她想起丈夫出征前夜吻她额头的温度。

"成吉思汗的灵在看着他,长生天的鹰在护着他..."

她反复念叨,手指无意识地编织着维吾尔族祈福绳结。绳结越缠越紧,如她揪住的心脏。

帐外将士们仍在巡守,博尔忽数次欲冲进帐内劝她歇息,却总被那琥珀色眸中的倔意拦在门槛外——她若不祈到黎明,便如枯树不倒下。

地牢中的拷打持续到天明。

李铁木真已被折磨得几乎辨不出人形,鞭痕如蛛网覆满全身,烙铁印记在皮肉上焦黑如炭。

哈萨克人终于疲倦,将他扔进草堆,锁链仍缠着他的踝,像毒蛇盘踞。

李铁木真蜷在角落里,喉间发出断续的喘息,却仍咒骂不休:"...等我的人马踏平你们的...毡帐...成吉思汗的箭会射穿你们的...肝肺..."

他昏沉中听见有脚步声靠近,首领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蒙古的硬骨头,倒比我想的更能熬。可惜熬到明日,巴图尔的命还是..."

李铁木真猛然睁眼,血丝密布的瞳孔如燃烬的炭,迸出最后的光:"放了他,我自断一臂留在此处。"

首领大笑,靴尖踢在他肋骨折裂处。

李铁木真痛得蜷缩,却仍嘶喊:"一臂换一命!蒙古的汗从不食言!"

首领冷笑离去,李铁木真在草堆中呕出一口血,血里混着碎牙。

他想起图尔荪阿伊分娩时咬住绸布忍痛的画面,想起她为他缝补战袍时指尖被针扎破的殷红。

疼痛忽然成了锚,将他钉在清醒的深渊里——他不能昏死,不能屈服,否则巴图尔的血会浸透草原,妻子的泪会冻成冰。

晨光渗进地牢时,李铁木真摸到腰间的银刀。

刀鞘早已被搜走,只剩刀柄在掌心冰凉。

他用牙齿咬开绳结,手指颤抖着抠进刀柄缝隙,一寸寸将刀抽出。

刀刃在晨光中泛着冷芒,如他此刻的眼神。

哈萨克人未料到囚徒仍有气力,刀锋划过锁链时,溅起的火星如他重燃的斗志。

"长生天的鹰,从不困于地牢。"

他低吼,刀刃割裂最后一圈锁链,踉跄着扑向牢门。

守门的武士尚未反应,刀已抵在其喉间。

李铁木真用尽残存的气力挟持那人,嘶哑着吼向首领毡帐:"放巴图尔出营,否则宰了你的狗!"

哈萨克人哗然,首领从帐内冲出,见李铁木真浑身血污却如鬼魅般立着,刀锋下的武士喉管渗出血珠。

巴图尔被再度推至门前,锁链仍缠着他,却因李铁木真的暴起而愣在原地。

"走!"

李铁木真吼向旧友,刀柄在手心滑脱,几乎握不住。

巴图尔却摇头,锁链哗啦作响:"我不能弃你!"

首领冷笑举弓,箭矢对准李铁木真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李铁木真忽觉喉间涌上一股暖流——是图尔荪阿伊昨夜祈愿时滴在玉佩上的泪,此刻仿佛穿越草原,化作护他的盾。

他猛然侧身,箭矢擦过肩胛,刀锋却更深陷武士喉间。

首领怒骂下令,哈萨克武士群涌而上。

地牢外的厮杀声震天,而蒙古营帐内的图尔荪阿伊忽然捂住心口,玉佩在掌心烫如烙铁。

她冲向帐门,博尔忽拦她时,她嘶喊:"铁木真在搏命!快!备马!"

将士们惊醒,却见她已夺过一匹战马,维吾尔族的银铃裙在风中狂舞,如撕裂的云。

她策马冲向哈萨克聚落,马蹄踏碎霜冻,发辫散乱如风暴中的鹰羽。

地牢中,李铁木真已杀倒三名武士,刀却折在第四人的斧下。

他肋间中斧,跪倒在地,却仍用折刀抵住首领喉管:"放人,否则同归于尽!"

首领额角汗珠滚落,毡帐外忽然传来骚动——图尔荪阿伊的马蹄声如惊雷,她闯进敌营,银铃声响彻,哈萨克人纷纷愣住。

"铁木真!"

她嘶喊,战马跃过火堆,裙上的铃铛碎玉般迸裂。

李铁木真抬头,见妻子如一道银光劈进地狱,喉间涌出最后的笑:"长生天的鹰,终是寻到了巢..."他昏厥前最后一刻,折刀仍死死抵住首领颈脉。

巴图尔趁机挣脱锁链,与图尔荪阿伊合力将李铁木真拖上马背。

哈萨克人欲追,却被蒙古援军及时赶到——博尔忽率五十骑如黑云压境,箭雨倾泻。

图尔荪阿伊策马狂奔,丈夫的血浸透她裙裾,玉佩在颠簸中坠地,她却无暇拾捡,只将李铁木真搂在怀里,泣声与马蹄声混成风暴。

回营路上,李铁木真在昏迷中呓语:"刀...刀没断...还能杀..."

图尔荪阿伊将耳贴在他唇边,听他断续的骂敌声,泪滴在他焦黑的烙伤处,如甘露润旱土。

她不住念诵维吾尔族的祈词,声音如丝缕缠住他涣散的魂。

当营帐的轮廓终于在眼前浮现时,她撕下裙摆为丈夫裹伤,银铃碎在地,却无人顾捡。

李铁木真昏睡了三日,图尔荪阿伊守在榻前,玉佩日夜不离手。

她以奶酒润他干裂的唇,用草药敷他遍体鳞伤,每当噩梦令他抽搐,她便按住他肩,低声哼唱他们成婚时的歌谣。

将士们在外帐商议复仇之策,博尔忽欲即刻攻剿哈萨克,却见她琥珀眸中的冷意如刀:"等他睁眼,听他号令。"

第四夜,李铁木真在梦魇中攥住妻子的腕,指甲抠进她皮肉:"巴图尔...没死?"

图尔荪阿伊泪落,却笑答:"活着,在帐外候你。"

他猛然睁眼,目光如刀劈开黑暗。

巴图尔冲进帐内,二人相拥时,李铁木真肋间伤口迸血,却大笑:"长生天的鹰,果然没坠!"

自此,李铁木真愈战愈勇,哈萨克族再不敢轻犯。

而图尔荪阿伊的玉佩上,自此多了一道裂纹——那是她孤身闯敌营时坠落的痕迹,裂纹如一道光,照亮玉面,似长生天的眷顾永驻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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