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巢城的晨光尚未穿透云层,哈萨克族的长老们已聚集于城南“白毡帐”前。
巴尔图的遗孀乌尔娜手持狼头图腾,白发在风中颤动,身后三百名哈萨克战士卸甲跪地,孩童与妇孺列于其后,目光投向帐内——李铁木真端坐中央,蒙古鹰旗与哈萨克狼旗并列悬于帐顶。
“李铁木真,你以刀锋破我族,又以仁心护迁徙。” 乌尔娜以沙哑的嗓音开口,哈萨克语如砂砾摩擦,“若你允诺三事,我等愿奉你为‘共汗’,融血于蒙古鹰翼。”
李铁木真起身,战甲上的西域火石纹在烛光下闪烁。
他望向帐外,图尔荪阿伊立于人群边缘,维吾尔袍上的星纹暗涌。
察合台与博尔术按刀而立,蒙古战士环帐戒备,却无人出声。
“第一事,保留哈萨克狼图腾,祭祀不灭;第二事,我族幼子可不入蒙古训营,习自族武艺;第三事...”乌尔娜顿住,哈萨克人屏息,“巴尔图之血,不可忘。每岁祭日,你需以汗之名,奠其魂。”
李铁木真沉默片刻,哈萨克人的目光如刃。他忽拔刀斩断帐柱一截,木屑纷落:“狼图腾与鹰旗共悬,幼子可自择路,巴尔图之名刻于鹰巢‘英雄冢’。但自此,刀锋所指,哈萨克与蒙古共战;草场所分,水脉同饮。”
乌尔娜垂首,狼头图腾轻触地面。三百战士齐声呼喊:“共汗!李铁木真!”
图尔荪阿伊悄然将维吾尔护符系于李铁木真腕间,星光咒文隐入甲缝。称汗仪式依哈萨克古礼而行。
李铁木真饮下乌尔娜递来的狼血酒,以刀划腕,血滴与哈萨克长老们的血交融于银碗。
他接过乌尔娜授予的“双纹汗印”——鹰爪握狼牙,印纹以西域火石雕成。当汗印按于族约羊皮卷时,帐外忽起长风,鹰旗与狼旗在风中缠舞如共生。
“自此,草原裂口,合为一道。”李铁木真高呼,声震帐外蒙古战士。哈萨克人起身,乌尔娜将巴尔图的旧狼牙锤赠予他,锤柄刻有新纹:“汗之锤,护两族脊梁。”
称汗次日,李铁木真召各族议会于鹰巢城新筑的“共议厅”。
哈萨克长老与蒙古氏族并肩而坐,议题首为“银泉河谷”的水源困局——此地虽草丰,却旱季频至,牧民常为争泉械斗。
乌尔娜蹙眉陈情:“河床浅,夏枯冬冻,掘井十丈仍无水。我族半数畜群因缺水而衰。”
李铁木真忆起迁徙途中所见:河谷沙土下隐有湿痕,却无地表水源。他望向图尔荪阿伊,维吾尔女子正以星盘测算,绿眸凝思。
“坎儿井。”她忽开口,维吾尔语如珠落盘,“于高山雪渗处凿竖井,连暗渠引地下水,水自流至田。”
李铁木真惑问:“从未闻此技,可行否?”图尔荪阿伊以沙绘图:“天山雪水潜地,如脉藏身。坎儿井如掘脉,水随地势生。”
议会哗然。
蒙古长老塔里忽嗤笑:“妇人巫言,岂能信?”
哈萨克人亦半疑,唯乌尔娜静听。
李铁木真拍案:“试!拨千人,蒙古匠与哈萨克掘手共工,阿伊监之。”
坎儿井工程启于河谷北坡。
图尔荪阿伊以维吾尔星位择井点,哈萨克人依其言每隔二十丈掘竖井,蒙古工匠凿暗渠。
初时劳而无获,沙土塌井,水痕难觅。李铁木真亲临工地,察合台率军护工,夜以火把照明。
第七日,第三竖井突涌清流。
图尔荪阿伊以咒符测水脉,命改渠向,暗流竟蜿蜒至河谷中央。
哈萨克掘手跪饮井水,惊呼如见神迹。
李铁木真立令扩井渠,设明渠引水至田,并筑“涝坝”蓄水——坎儿井如地下龙,水终润旱土。
“汗赐活脉!”
乌尔娜率族人献新狼旗,旗纹添坎儿井暗流图。
李铁木真顺势颁布新政:水权共分:坎儿井水流依户分配,蒙古与哈萨克各半,违者罚羊十。
杂婚融族:鼓励两族青年通婚,婚家可得双倍草场,图尔荪阿伊主持婚仪。
商道互通:鹰巢城设“双市”,蒙古皮货与哈萨克驼绒互易,西域火石矿开共采。幼教同堂:训营增设双语师,哈萨克武技与蒙古骑术共授,察合台任首教。
哈萨克族渐安,河谷草场因坎儿井复苏,新绿洲生出。
牧民以坎儿井水育麦,蒙古匠教其制陶罐储水,维吾尔草药治畜疫。
乌尔娜与李铁木真共议,将巴尔图旧营改建“共汗学堂”,孩童学双族史。
三年后,银泉河谷已成“双族之城”。
坎儿井蛛网密布,涝坝如银镜嵌沙,麦田与牧场交错,驼马共饮一渠水。
哈萨克商队携驼绒至鹰巢,换蒙古铁甲与西域火器;蒙古少年娶哈萨克女,习狼牙锤术,混血孩童眼中既有鹰锐,亦有狼韧。
李铁木真立于新筑的“汗台”,图尔荪阿伊以维吾尔星纹绘其袍。
察合台报捷:“坎儿井扩至枯骨原,沙丘之国商道通,火石甲已备三万!”乌尔娜赠汗新礼——坎儿井水酿的酒,甘如蜜。
夜幕降,双族共庆“融火节”。
狼图腾与鹰旗燃于篝火两侧,哈萨克叼羊赛与蒙古箭术竞交织。
李铁木真饮坎儿井酒,忽觉胸甲不再沉——草原裂口,终生出新草。
图尔荪阿伊轻抚其腕上护符,星光映照两族嬉影。
“父汗,若西域皆如此...”察合台眺望星河,银弓挂于肩,“何需再征?”
李铁木真望向妻子,她绿眸中映着篝火与孩童的追逐。
他忽觉,真正的征服,不在焚谷,而在让仇敌的泪,化为同一渠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