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澜那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打在了林溪的脸上,更像一个无声的宣告,彻底点燃了A大舆论的燎原之火。
“正宫娘娘亲自出手,当众掌掴小三!”——类似的标题瞬间屠版校园论坛。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疯狂流传:有的说林溪试图勾引顾深被沈清澜当场捉奸;有的说林溪拿着顾深送的笔去顾家勒索,被沈夫人教训;更离谱的说林溪怀孕了想母凭子贵……
那张林溪脸颊红肿、眼神死寂的照片(不知被谁偷拍发到了网上),成了“铁证”。照片下的评论恶毒得令人窒息:
“活该!被打得好!勾引别人儿子!”
“看她那副可怜样,装给谁看呢?早干嘛去了?”
“豪门太太打小三,天经地义!解气!”
“这种拜金女就该滚出A大!污染校园环境!”
“支持沈阿姨!清理门户!”
“林溪滚出A大”的呼声甚嚣尘上。之前绘画大赛一等奖带来的微光,被彻底淹没在污浊的口水里。走在校园里,林溪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鄙夷、嘲笑、幸灾乐祸、还有赤裸裸的厌恶。指指点点和刻意放大的议论声如同跗骨之蛆。
“看,就是她,被顾深妈妈打了。”
“啧啧,脸皮真厚,还敢来上课。”
“听说要被开除了?”
“活该!”
连专业课的老师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复杂和疏离。分组作业,她成了彻底的孤岛,没人愿意和她一组,仿佛她是什么传染源。秦露那群人更是变本加厉,故意在她经过时高声谈论“某些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下场”,引来阵阵哄笑。
苏晴像只护崽的母鸡,寸步不离地跟着林溪,对每一个投来异样眼光的人怒目而视,在网上疯狂举报删帖,但收效甚微。她看着林溪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消瘦,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心疼得不行。
“溪溪,别听他们放屁!我们报警!告他们诽谤!”苏晴红着眼睛说。
林溪只是摇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报警?告谁?告沈清澜?还是告整个A大?沈清澜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中盘旋:“让你在A大待不下去……让你全家寸步难行……”
她不怕自己怎样,可她还有父母。在老家小城辛苦经营着小餐馆的父母,是她最大的软肋。她赌不起。
就在这时,导员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严肃地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里,秃顶的导员搓着手,一脸为难:“林溪啊,坐。这个……最近学校里关于你的风言风语很多啊,影响很不好。学校领导也很关注……”
林溪的心沉到了谷底,手指冰凉。来了。
“你看,事情闹得这么大,沈女士那边……态度也很明确。”导员斟酌着词句,“学校这边压力很大。为了平息舆论,也为了你自身能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你看,是不是考虑……暂时休学一年?避避风头?”
休学?避风头?
林溪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导员:“老师,我做错了什么?论坛上的都是谣言!我没有勾引谁!画笔是他硬塞给我的!车祸是意外!沈清澜打我是她违法!凭什么要我休学?”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颤抖。
导员被她眼中的愤怒和绝望看得有些心虚,移开目光:“林溪同学,这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关键是影响!影响太坏了!沈女士的身份……学校也很难办。休学一年,等事情淡了再回来,对你对学校都好……”
“对我好?”林溪惨笑一声,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被污蔑、被羞辱、被当众打耳光、被全校唾骂,然后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学校,这叫对我好?”
导员脸色有些难看:“话不能这么说!这是学校综合考虑后的建议!也是为了保护你!你硬顶着,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能斗得过……”
“斗不过,所以就该认命滚蛋,对吗?”林溪打断他,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绝望,“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的‘建议’。”
她不再看导员一眼,转身冲出了办公室。走廊里似乎有好奇的目光投来,她浑然不觉,只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休学?退学?沈清澜,这就是你的手段吗?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旧美术楼附近。这座废弃的红砖楼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破败荒凉,像她此刻的心境。她想起那个混乱不堪的夜晚,想起那幅意外暴露的素描,想起顾深暴怒的眼神……一切痛苦的源头,似乎都始于这里。
为什么?顾深,你为什么要画我?为什么要送我笔?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让你的母亲来将我彻底碾碎?
她靠在冰冷的红砖墙上,疲惫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吞噬。脸颊被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那无法洗刷的屈辱。论坛上恶毒的言论,导员“休学”的建议,像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难道……真的只能认输离开吗?像沈清澜期望的那样,灰溜溜地滚出A大?
不!不甘心!凭什么?!
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不甘,如同岩浆在死寂的火山下奔涌。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想让我滚?没那么容易!”她对着冰冷的墙壁,用尽全身力气低吼出声,像一头伤痕累累却不肯倒下的困兽,“沈清澜,顾深……你们欠我的,我要一笔一笔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