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味的液体灌进鼻腔的瞬间，我本能地闭紧了双眼。后背猛然撞上硬物，随之而来的尖锐疼痛让我咬紧了牙关。那液体黏稠得不像话，就像掺了蜂蜜的血浆一般。
“咳咳……沈渊！”洛璃的声音隔着液体传来，沉闷得好似被棉被捂住了一样。我睁开眼，粉色的泡沫在眼前炸开，她的白大褂在液体中如同水母般舒展着。
手指触碰到金属管壁，借力翻了个身。这液体透明度低得吓人，只能看清半米内的东西。漂浮的注射器旁，一个塑料小黄鸭静静沉着，鸭嘴上还沾着褐色污渍。
“这他妈什么鬼地方……”刚开口就被呛了一口液体，甜腻的草莓味里混杂着铁锈的腥气。头顶传来通风管道闭合的闷响，应急灯在液体折射下化为扭曲的血色光带。
洛璃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嘴唇发白，手术刀在液体里划出一道银亮轨迹，指向我身后。转身时泡沫扑到脸上，抹了把脸，看见液体深处浮着一个人影。
先是铁链的轮廓变得清晰，接着是褪色的草莓睡衣。妹妹的头发像水草般飘散，手腕上的镣铐连着舱底。她额头抵着膝盖，后颈上的三根输液管正往血管里灌淡蓝色液体。
肺里的空气仿佛变成了尖刺，猎刀脱手下沉，我扑过去时搅起一片泡沫。手指刚碰到妹妹肩膀，整个舱室突然震动，液体形成的漩涡把我们往不同方向扯。
“声纹控制启动了！”洛璃拽住我腰带，手术刀指向舱壁。嵌在金属壁里的显示屏亮起，跳动的波形图发出有规律的电子音。妹妹突然抬起头，额头伤口翻开像张咧开的嘴。
她瞳孔缩成黑点，猛地撞向舱壁。血珠在液体里凝成红色珍珠串，我伸手去拦却被铁链绊住。她的指甲刮过金属壁，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停下！小雨！”吼声在液体里化成一串气泡。妹妹充耳不闻，机械地撞击着。显示屏上的波形随撞击变得更尖锐，电子音渐渐变成熟悉的摇篮曲。
洛璃游到控制面板前，染血的指尖飞快敲打按键。液体突然变凉，泡沫里闪过细小电弧。她回头看我，嘴唇开合说了什么，却被警报声盖过。
舱门方向液体剧烈震荡，三个黑影从气闸口钻入。防水面罩反光晃过眼睛，为首的举起枪械状设备，枪口亮起与显示屏同样的波形图。
妹妹撞击得更疯狂，血雾在液体里晕开，突然僵住转头看向声源。面罩人调整设备旋钮，摇篮曲混进尖锐杂音。妹妹的瞳孔扩散又收缩，挣开铁链朝他们游去。
“不！”我抓住她脚踝。草莓睡衣布料在掌心碎裂，密密麻麻的针孔暴露出来。面罩人举起设备，声波在水中形成肉眼可见的震荡波。
洛璃的白大褂横插进来，甩出手术刀，刀身旋转划破液体扎进领头人的喉管。血雾爆开瞬间，她拽下颈间金属牌按在控制面板上。舱室亮得刺眼，液体滚烫，电弧如蛛网炸开。面罩人抽搐下沉，设备冒烟。妹妹发出非人尖叫，抓挠手臂。
洛璃回来时嘴角渗血，掰开我手指塞进个东西。金属牌边缘割得生疼，“E - 719”发烫。“带她……去排水口……”洛璃瞳孔在电弧蓝光里收缩成线，扯开领口，芯片闪红光，抓起手术刀刺向芯片。
电流导通瞬间，我看到她骨骼在皮肤下亮起轮廓。妹妹挣脱我手，朝面罩人尸体游去。想追却被她抓住脚踝，另一只手死死按着冒烟芯片，头发根根直立。
排水阀轰鸣响起，液体形成漩涡，妹妹睡衣下摆被吸进管道口。我抓住铁链，攥住洛璃衣领。水位下降到腰部时，看清舱壁刻痕。血字写着声波方程，妹妹笔迹：“哥，别听声音”。
面罩人尸体卡在排水口，妹妹撕咬防护服。我拖着洛璃往前挪，白大褂漂在水上，露出和妹妹一样的烙印。“洛璃？洛璃！”拍打她脸，指节沾上冰凉液体。她睫毛颤动，吐出几个音节，凑近听清：“月圆夜……顶楼……”
妹妹呜咽，我看见她吐出血沫，瞳孔变成竖线，颤抖的手指划出血痕：E - 719→E - 720。排水管深处传来声响，扛起洛璃，抓住妹妹衣领。她指甲陷进我手臂，竖瞳盯着烙印，喉咙滚出咕噜声。
“小雨？”试探叫她。她咬向洛璃手腕被格开，退到舱角，四肢着地不像人类。排水管吸力增强，最后看见她拿起设备砸向太阳穴。
水流裹着我们冲进管道，洛璃额头撞我下巴，血腥味蔓延。黑暗中有东西刮擦小腿，摸到密密麻麻刻痕——全是“哥哥”。拐弯处微光出现，用后背撞开滤网，跌进水泥槽。月光斜照，洛璃伤口泛蓝光。
通风管传来妹妹尖啸，混杂金属声。掰开洛璃手，里面有金属牌和蓝色药剂。积水漫过手肘，洛璃睫毛结冰晶。掰开手指，药剂泛蓝光。抓挠声停止，液体滴落回音响起。
“醒醒。”拍打洛璃脸颊，沾上血丝。芯片伤口渗出蓝液，排水管传来巨响，下意识挡在洛璃身前。栅栏崩飞瞬间，妹妹窜出。睡衣成布条，皮肤满是针孔。月光照在她脸上时，胃部抽搐，下颚骨蠕动，牙齿变得尖锐。
“小雨？”声音卡在喉咙。她歪头盯着洛璃，竖瞳成黑线。指甲暴长，抓起金属牌挡在面前。金属牌发烫，妹妹后退，喉间滚出呜咽，抓挠手臂新生鳞片，扑向排水管刻下字母：NOW。
液压声响起，洛璃抽搐抓我手腕，“月圆……顶楼……运输通道……”妹妹耳朵动了动，窜到水泥槽边缘，划出箭头指向梯子。扛起洛璃时，烙印清晰可辨。
锈渣扎进掌心，爬到第三层平台时脚步声传来。妹妹贴在天花板倒吊下来塞进我口袋东西，触感似声波设备残骸。“哥……走……”她缩回阴影里，指尖蜕皮，地上落着带血角质。
通风井警示灯亮起，洛璃呻吟，缝合线渗血。竖瞳闪烁，最后看我一眼扑向追兵，惨叫声和液体喷溅声响起，我冲进通风管道。
管道内结霜，呼吸越来越烫。拐角处便签被血浸透，上面是妹妹笔迹。前方机械声传来，踹开挡板，冷风灌来。月光洒在传送带上，培养舱被运往顶楼。最近的舱里有个穿草莓睡衣的身影。
洛璃挣扎起来，手指指向控制台，那人转身，我听见牙齿相撞声，“沈医生，来给719号做最终调试？”他晃着注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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