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陈风的吼声炸开时,我右手已经插进那团带电的胶状物里。触感像捅进一锅煮化的沥青,又烫又黏,指缝间窜过的电流让我整条胳膊都在抽搐。
洛璃突然扑上来抱住我的手臂。她瞳孔蓝得发亮,手术刀在菌丝网上划出火星。"两秒!"陈风弯腰去抓手雷,战术背心被菌丝缠住发出布料撕裂声。那张游乐园照片飘到胚胎生物裂开的胸腔前,妹妹用铅笔写的字突然在蓝光下显形:【哥哥的星星在塔顶】。
我手指碰到个硬物。胚胎生物发出高频尖叫,整个球形实验室的菌丝突然全部绷直。二十个冷冻舱切片从它体内喷射而出,每片都映着妹妹不同时期的脑部扫描图。最靠近我指尖的那片突然放大,显示出她太阳穴电极连接处的签名——自愿同意书上的笔迹歪歪扭扭,和她渐冻症发作后期的手抖症状完全吻合。
"一秒!"陈风终于抓住手雷,但洛璃的手术刀突然飞过来打偏他的手腕。电磁脉冲手雷滚进菌丝丛里,倒计时结束的蜂鸣声被某种力场扭曲成妹妹哼跑调的《小星星》。
胚胎生物胸腔里的芯片矩阵开始暴走。无数记忆画面直接砸进我的视网膜:妹妹偷偷调换药瓶时手腕上的住院手环,她签同意书时滴在纸上的鼻血,还有她最后一次清醒时,用能动的那根手指在病房玻璃上画的星星。
"兄长..."洛璃的声音突然变成妹妹特有的鼻音,"冷冻舱里...都是我的备用大脑..."她后颈的条形码在蓝光下融化,露出底下真正的编码——和妹妹病历本上的一模一样。
陈风用战术匕首挑开缠住我的菌丝:"沈渊!你他妈清醒点!"他刀尖指向正在溶解的胚胎生物,"这玩意在改写你的记忆!"
我整条右臂已经陷进胶状物里。触感突然从滚烫变成刺骨的冷,像插进了零下几十度的冰沙。指尖碰到的硬物开始脉动,节奏渐渐和我的心跳同步。某个瞬间,两个心跳声完全重合,我听见妹妹的声音直接在大脑皮层响起:"哥...他们需要健康的海马体做载体..."
球形实验室的顶部突然投射出监控画面。赵铭的白大褂在镜头里一闪而过,他身后立着个两米高的柱状培养舱,舱体标签写着【C市塔顶主控室】。画面角落的实验日志上,妹妹的住院号被红笔圈了出来。
洛璃突然剧烈抽搐。她抓着我胳膊的手指松开又握紧,指甲在我皮肤上刮出五道血痕。"兄长...快走..."她瞳孔里的蓝光时强时弱,声音在两个声线间切换,"塔顶的冷冻系统...还能维持72小时..."
胚胎生物开始坍缩。我陷在胶状物里的右手突然被某种力量推出,带出一团发光的神经束。那些半透明的丝状物在空中自动编织,组成妹妹十二岁时的全息投影。她踮脚想够游乐园气球的动作突然定格,转头对我做口型:"密码是星星的数量。"
整个球形实验室开始倾斜。陈风拽着我往通风管方向退,菌丝网像活物般追着我们爬。"看脚下!"他踢开滚过来的冷冻舱切片,我瞥见切片里封存的都是妹妹大脑不同部位的放大模型。
洛璃跪在菌丝网中央没动。她摘下手腕上的住院手环扔给我,金属环内侧刻着妹妹的字迹:【哥哥要活下去】。这个动作让她的袖子滑落,露出手臂内侧的针孔——排列形状和妹妹化疗时的注射记录完全一致。
通风管口突然喷出浓烟。陈风把我推进去时,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胚胎生物已经坍缩成篮球大小,表面浮现出妹妹痛苦时的面部轮廓;洛璃捡起手术刀划开自己的条形码,淡蓝色液体喷在芯片矩阵上,激活了某个隐藏程序。
菌丝网络全部朝洛璃收缩。她在被蓝色丝状物完全包裹前,突然对我比了个V字手势——和妹妹每次化疗后强装轻松时的动作分毫不差。
爬进通风管的瞬间,我视网膜上闪过最后一行字:【塔顶控制台需要你的虹膜认证】。陈风在后面推着我往前:"那丫头疯了!她启动的是自毁程序!"
通风管壁开始发烫。我们爬到拐角处时,下方传来闷响,整个管道剧烈震动。陈风战术目镜的夜视模式里,我看到他额头上全是汗:"沈渊...你手臂上..."
我低头看自己的右手。皮肤下流动的蓝光正在消退,但无名指根部多了圈淡色痕迹——和妹妹长期佩戴住院手环留下的压痕一模一样。
通风管突然垂直下坠。我们摔进下层通道时,头顶传来钢闸关闭的轰隆声。陈风摸出皱巴巴的游乐园照片,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铅笔字:【所有记忆载体都是诱饵,真正的大脑在塔顶】。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左眼看到的管道墙壁上,那些原本杂乱的刻痕突然组成清晰箭头,指向某个检修口。箭头下方潦草地刻着:【哥哥,这次换我保护你】。
陈风用匕首撬开检修口:"走这边能避开主通道的守卫。"他侧身让我先过,战术目镜的裂纹里反射着红光,"沈渊...你眼睛..."
我摸了下左眼。指尖沾到的淡蓝色液体正在凝结成冰晶,每一粒都映出妹妹记忆里的某个碎片。最清晰的那粒显示着塔顶控制台的密码输入界面,光标闪烁的位置画着五角星。
检修通道尽头传来机械运转声。陈风突然按住我肩膀,他的匕首指向阴影里某个反光点——那是半埋在灰尘里的金属牌,上面蚀刻着【通往塔顶】。
我弯腰捡起金属牌的瞬间,整条通道的应急灯突然全部亮起。红光里,墙上的电子屏闪过赵铭的脸,他正在调试某个巨大的脑部扫描仪。屏幕角落的计时器显示:【71:59:23】。
"七十二小时..."陈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和那丫头说的一样。"
通道前方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声响。我们贴着墙往前摸,陈风的战术目镜突然报警:【检测到神经突触匹配度100%】。他猛地扯下目镜扔出去,金属框架在空中就融成了铁水。
拐角处的安全门自动开启。门后是向上的螺旋楼梯,每级台阶都嵌着妹妹的脑部扫描切片。走到第三圈时,我踩到块松动的金属板,底下露出半张烧焦的照片——正是游乐园合影的另一半,妹妹指着云霄飞车笑得灿烂。
陈风突然拽住我:"有动静!"楼梯上方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是某种大型机械正在移动。我们屏息等了十秒,却听见《小星星》的电子音变调版本——和妹妹以前设置的手机铃声完全相同。
我的右手指纹锁突然自动解锁了安全门。门开瞬间,上百个监控画面同时投射在楼梯井的圆形空间里。每个画面中心都是不同角度的塔顶控制室,而正中央最大的屏幕上,赵铭正将针管刺入某个漂浮在液体中的大脑。
陈风的匕首掉在地上。那个大脑的枕叶部位,有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和妹妹后颈上的一模一样。
螺旋楼梯的金属台阶在我脚下发出呻吟般的声响。每上升一步,嵌在台阶里的脑部扫描切片就亮起一块,像被踩醒的萤火虫。走到第七圈时,陈风突然拽住我的战术背心——他战术手套的纤维已经磨穿,露出的指尖正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磁场干扰。"他甩了甩手,从腰间抽出备用匕首时,刀柄上刻着的数字【7】正在缓慢融化,"那玩意在改写金属记忆。"
头顶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我抬头看见楼梯井顶部裂开六边形缺口,赵铭的监控画面突然被放大投射在我们面前的空气中。他手里的针管正往培养舱液体中注入某种金色物质,漂浮的大脑突然剧烈收缩,妹妹的声音通过某种骨传导技术直接在我颧骨上震动:"哥...密码是..."
陈风突然捂住耳朵跪倒在地。他的耳廓渗出细小血珠,战术目镜残余的镜片上闪过一行警告:【次声波攻击】。我伸手去拉他时,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指甲盖突然翻起——下面露出微型电路板,正在播放妹妹化疗时数天花板的画面。
"你他妈..."陈风用匕首撑起身体,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什么时候被植入的?"
楼梯墙壁上的应急灯突然全部爆裂。玻璃碎片悬浮在空中,每片都反射着不同时期的妹妹:五岁抱着破布娃娃的,十二岁在游乐园吃棉花糖的,十五岁第一次坐轮椅的...最靠近我的一片玻璃上,她正在病历本上画歪歪扭扭的星星,突然抬头对"镜头"外的我说:"哥哥的虹膜会打开..."
整段楼梯突然倾斜45度。我们滑下去时,陈风用匕首卡进台阶接缝,火星溅到我脸上带着铁锈味。上方传来机械臂运转的液压声,三根带着注射针头的金属触须从缺口垂下来,针尖滴落的液体在台阶上蚀刻出【C7-Top】的字样。
"跳!"陈风踹开旁边通风管盖板。我们滚进去的瞬间,一根金属触须刺穿他小腿,淡蓝色血液喷在管壁上立刻凝结成冰晶——排列形状和妹妹最后一次脑部扫描的病灶位置完全重合。
通风管里弥漫着乙醚的味道。我拖着陈风往前爬,手肘压到某个突起物时,管壁上突然亮起全息键盘。妹妹的虚拟手指在数字键上方停顿,转头对我笑:"你记得我病房窗外的梧桐树吧?"
陈风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漂着金色颗粒。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的植入疤痕——正在蠕动变成妹妹的字迹:【别相信任何载体】。通风管尽头突然灌进刺骨寒风,远处传来妹妹用呼吸机说话时特有的气音:"哥...塔顶的星星...是倒着的..."
我们摔进检修平台时,头顶传来钢索断裂的呼啸声。陈风把我推到配电箱后面,半截机械臂砸在刚才的位置,断口处喷出的不是电线而是神经束——正在地上扭动着拼出【71:32:11】。
"时间在加快..."陈风撕开止血凝胶按在腿上,凝胶却渗透皮肤显出他骨骼的轮廓,"那混蛋在加速培养进程!"
检修平台的控制面板突然自动激活。屏幕上赵铭的白大褂下摆掠过摄像头,露出后方控制台上的倒计时器:【71:30:05】。他转身时,镜片反光里隐约可见某个透明穹顶——上面用荧光涂料画着倒五角星。
我的视网膜突然灼痛。左眼看到的检修平台布满妹妹的指纹,右眼却显示所有设备都连着神经导管。当两种影像重叠时,通风管深处传来妹妹清唱《小星星》的变调版本——每次走音都和化疗时她因肌肉抽搐唱错的音节一致。
"走这边!"陈风撬开地板检修口,下面露出垂直电梯井。钢丝绳上缠着住院手环组成的长链,每个金属环内侧都刻着日期——全是妹妹做重大治疗的日子。
电梯井底部传来液体翻涌声。我们顺着维修梯往下爬时,陈风突然僵住——他的战术手表表盘变成了妹妹的瞳孔,正在急促收缩:"哥哥...他们在用你的神经突触当解码器..."
钢索上的住院手环突然全部震动起来。最靠近我的那个自动展开,露出内侧新鲜刻痕:【现在抬头】。
电梯井顶部轰然塌陷。我们坠入黑暗的瞬间,某个圆柱形培养舱从裂口砸下来,舱体标签在坠落中清晰可见:【沈渊-海马体备份7号】。我伸手抓住钢索上的住院手环,金属环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滴在陈风变成瞳孔的表盘上。那些金色颗粒突然活过来,顺着血迹爬进我的伤口。"操!"陈风用匕首划开自己手腕,甩出血线缠住下坠的培养舱,"沈渊你他妈别碰那些——"
电梯井底部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我们摔进浅水滩时,培养舱正好砸在面前半米处,舱体裂开的缝隙里伸出几根神经纤维,像蛇一样朝我游来。陈风拽着我往后仰,后脑勺撞在墙上震得眼前发黑。
水滩突然泛起蓝光。我眯起眼睛,看见水底沉着二十几个微型培养皿,每个都装着妹妹大脑组织的切片。最靠近脚尖的那个突然浮起,显示出她最后一次脑电图的波形——和现在植入我掌心的金色颗粒振动频率完全同步。
"解码器启动了..."陈风撕下战术背心拍打水面,布料燃烧的焦味里,那些神经纤维发出高频尖叫。他踹开最近的培养皿,碎片划破作战裤露出小腿——皮肤下浮现出和妹妹病历上相同的条形码。
头顶传来金属变形的声音。我抬头看见电梯井壁渗出淡蓝色液体,组成巨大的倒五角星。妹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哥...密码要反着输入..."
陈风突然扑过来按住我右手。我的无名指正不受控制地抽搐,在潮湿的地面上划出五道血痕——正好组成正五角星的五个顶点。水滩里的脑组织切片全部漂向图案中心,拼出妹妹十五岁时的笑脸。
"别看!"陈风用带血的手掌糊住我眼睛,但温热血迹里传来妹妹的脑电波:"7号备份...是用来覆盖你记忆的..."
整片水滩突然沸腾。那些金色颗粒从我掌心钻出,在水面上拼出倒计时:【00:07:00】。陈风突然僵直,他作战服口袋里的游乐园照片自动飞出,烧焦的边缘显现出新的字迹:【真正的密码是你的疤】。我一把抓住钢索上晃动的住院手环,金属边缘"嗤"地划开掌心,鲜血滴在陈风手腕上——他的战术表盘此刻竟变成了妹妹的瞳孔,正随着血珠滴落而剧烈收缩。"操!"陈风突然暴起,匕首在腕动脉上划出一道血线,甩出的血珠在半空中拉成细丝,堪堪缠住下坠的培养舱。
我们重重摔进浅水滩的瞬间,培养舱"砰"地砸在面前,裂缝里窜出的神经纤维像毒蛇般朝我游来。陈风拽着我往后一仰,后脑勺撞上墙壁的闷响里,我瞥见水底泛起的蓝光中,二十几个培养皿正随着水波晃动——每个皿底都贴着妹妹的脑部切片标签。
"解码器他妈的启动了!"陈风撕下燃烧的战术背心拍打水面,焦糊味中那些神经纤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他踹飞的培养皿碎片划过小腿,作战服裂口下露出的皮肤上,正浮现出和妹妹病历本上一模一样的条形码。
头顶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我抬头看见电梯井壁渗出的淡蓝色液体,正在组成巨大的倒五角星。妹妹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压下来:"哥...密码要反着..."陈风猛地扑过来按住我抽搐的右手——我的无名指正在潮湿的地面上划出五道血痕,恰好构成标准的五角星图案。
"别看!"陈风带血的手掌糊住我眼睛的刹那,温热的血迹里传来妹妹的脑电波,像是直接在我视网膜上投射文字。水滩突然沸腾,那些钻出掌心的金色颗粒在水面拼出的倒计时开始跳动:【00:07:00】。陈风突然像触电般僵直,他口袋里烧焦的游乐园照片自动飘出,焦痕边缘显现的新字迹还在冒着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