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金属钥匙凉得像块冰，和刚才那个变异体手上黏糊糊的感觉混在一起，说不出的恶心。应急灯灭了之后，实验室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的，震得耳膜都疼。
"都别动！"老张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挺冷静的，"先摸出夜视仪！"
我腾出一只手在战术背心里摸索，指尖碰到橡胶眼罩的边缘。刚把夜视仪戴上，整个世界突然变成了诡异的绿色。林羽他们几个的轮廓在视野里显出淡淡的荧光，每个人都在急促地翻找装备。
"妈的，吓死老子了。"陈风的声音带着点发抖，他刚才被甩飞撞在培养舱上，现在正捂着胳膊站起来，"这破地方到底还能不能待了？"
"闭嘴。"我低声骂了一句，眼睛扫过周围。夜视仪里，那些散落的骸骨和破碎的培养舱都变成了墨绿色，地上黏糊糊的东西反着光，像撒了一地的荧光漆。远处的牢笼区里，十几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挤在一起，看不太清楚是什么。
母亲突然抓紧我的胳膊，指甲快要掐进肉里。她的脸在绿色光线下惨白惨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实验室深处。
"怎么了？"我低下头问她，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蓝色..."她嘴里含糊地念叨着，"睡觉...别吵醒..."
顺着她看的方向仔细瞧，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好像是高大的人形轮廓，一动不动地站在牢笼区最里面，胸口一起一伏的，像是在呼吸。我数了数，至少有五个，比刚才那个变异体还要高大一圈。
"洛璃，带阿姨进那个安全柜。"我指了指控制台旁边的金属柜子，门上有防爆玻璃，看着挺结实，"锁好门，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洛璃点点头，扶着母亲往安全柜那边走。老太太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声音太小听不清楚。我把注意力转回控制台，林羽正蹲在地上鼓捣线路，额头上的汗珠在夜视仪里亮晶晶的。
"怎么样？还能启动吗？"
"备用系统还有电，但不能同时干两件事。"他头也不抬地说，手指在便携电脑和控制台之间连来连去，"要么启动隔离程序把入口封死，要么把数据库里的资料导出来。内存不够，跑不起来。"
"哪个快点？"老张端着枪靠在玻璃门后面，眼睛盯着外面的走廊。刚才那个持钥匙的变异体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隔离程序三十秒，数据导出至少需要三分钟。"林羽咬着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而且不一定能完整导出来。"
"那他妈还用说？当然是隔离啊！"陈风突然喊起来，指着外面，"那些鬼东西马上就要进来了！"
我没理他，眼睛盯着地面上那串从通风管道一直延伸到实验室深处的黏液痕迹。那个变异体明显是故意把钥匙给我的，为什么？它本可以杀了我们所有人。
"数据里有什么？"我问林羽。
"不知道，但刚才控制台恢复的日志里提到'真相'钥匙能访问最高权限，包括项目梅花的全部资料。"林羽的声音有点激动，"项目梅花很可能就是..."
"就是个屁！"陈风突然冲过来要抢林羽的电脑，"你们他妈的想死别拉着我！老子可不想喂那些怪物！"
我伸手拦住他，胳膊肘顶在他胸口："你冷静点！"
"冷静个屁！"陈风红着眼推了我一把，"沈渊我告诉你，我受够你这副样子了！自从进了这个鬼地方，你就跟失了魂似的，动不动就要冒险！你妹妹重要，我们的命就不重要？"
"那是我妹妹！"我抓住他的衣领，火气也上来了，"你以为我想冒险？那钥匙上写着'真相'！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雨晴可能..."
"可能已经死了！"陈风直接吼出来，眼睛瞪得通红，"你他妈醒醒吧！都末日了！谁他妈还在乎什么真相？活着才最重要！"
"砰！"一声枪响打断了我们。老张对着玻璃门外开了一枪，子弹打在门框上溅起火星。
"别吵了！它们来了！"老人的声音里带着焦急，"不止一个！"
夜视仪里，走廊尽头出现了十几个摇摇晃晃的影子，正朝着控制室移动。那些东西的轮廓很奇怪，有些缺了胳膊，有些脑袋歪在一边，走起来一瘸一拐的，典型的低级变异体。
"陈风说得对，先启动隔离。"老张一边换弹夹一边说，"资料可以以后再找，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林羽咬着牙看向我，等我做决定。控制台屏幕的光映在他眼镜片上，闪闪发亮。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地面上那串延伸向黑暗的黏液痕迹，心里纠结得厉害。一方面是找到妹妹的希望，一方面是团队所有人的安全。
"启动隔离！"我终于开口说，声音干涩。
陈风明显松了口气，伸手就要去按控制台上的按钮。就在这时候，安全柜里突然传来很大的响动，洛璃惊叫了一声。
我猛地回头，看到母亲正拼命拍打着安全柜的玻璃门，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地看着我。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说了句什么，但隔着玻璃听不见。
"怎么了？"我跑过去，洛璃吓坏了，指着母亲的脖子说不出话。
我这才注意到，母亲颈后突然亮起了蓝色的纹路，不是之前胸口那种像电路板的图案，而是一连串整齐排列的条形码，在夜视仪绿色的光线下闪着幽蓝的光。
"雨晴...73号..."母亲的声音透过玻璃传出来，不大但很清晰，"实验体...自主进化..."
我愣住了，73号实验体？日志里提到的那个梅花标记的实验体？
陈风趁着这个空档按下了隔离系统的按钮，控制台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然后就没反应了。
"操！怎么回事？"他使劲拍了拍控制台，"怎么没动静？"
"备用电源过载了！"林羽看着便携电脑上的错误提示，"刚才的冲突可能碰松了线路！"
玻璃门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第一道裂缝出现了。外面的变异体已经到了门口，正用身体不停地撞着门。老张举着枪，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的右臂好像受伤了，抬起来的时候有点吃力。
"撑不了多久了！"老张吼道，枪口对着玻璃门上的裂缝，"找找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实验室深处。那里还有一个小门，挂着"备用控制室"的牌子，应该是个紧急通道。但要过去，必须经过那片布满牢笼的区域，也就是那些"睡觉"的大家伙待的地方。
"那边有备用控制台！"我指着那个方向喊道，"我们得穿过去！"
陈风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脸色一下子白了："你疯了？要从那群怪物中间穿过去？"
"总比在这里等死好！"我捡起地上的消防斧塞给他，"能走吗？"
他揉了揉刚才被撞伤的胳膊，咬着牙点点头："死不了。"
"洛璃，带着阿姨跟紧我。"我拉开通向牢笼区的玻璃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老张，你断后！林羽，给我们指路！"
我们一行五人鱼贯进入牢笼区。地面黏糊糊的，踩上去直打滑。两边的铁笼子里堆满了骸骨，有些笼子的栏杆被硬生生掰弯了，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那些高大的"沉睡者"就站在最里面的几个笼子里，一动不动，只有胸口随着呼吸缓慢起伏。
母亲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其中一个笼子低声说："他...认识我..."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个笼子里的实验体比其他几个都要高大，身上覆盖着厚重的角质层，像穿了件铠甲。它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但我总觉得它好像正盯着我们看。
"快走！别看！"我拉了母亲一把，加快脚步。
突然，走在前面的陈风"哎哟"叫了一声，差点摔倒。他弯腰捡起地上一个东西，拿到眼前一看，是块铭牌。
"李明，永生科技高级研究员。"陈风念着上面的字，"这孙子肯定是研究这些怪物的，活该被自己造出来的东西咬死。"
我接过铭牌看了一眼，背面有个模糊的手印，像是用血按上去的。突然想起墙上的血画，我把铭牌翻过来，果然，手印旁边有个小小的梅花标记。
"林羽，这个李明是不是..."
"是项目梅花的负责人之一！"林羽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睛发亮，"日志里提到过他！如果备用控制台能登进他的账户..."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回头一看，控制室的玻璃门彻底碎了，十几个变异体正涌进来，老张正举着枪不停地射击。
"快点！它们进来了！"老张喊道，子弹壳掉在地上的声音在空荡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我们拼命往前跑，终于到了备用控制室门口。这是个很小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个控制台和几把椅子。林羽立刻冲过去启动电脑，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快！把钥匙插进去！"林羽指着控制台侧面的一个钥匙孔喊道。
我赶紧掏出那枚"真相"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控制台发出一阵轻微的嗡嗡声，屏幕上开始显示加载进度条。
"还需要多久？"老张靠在门上喘气，手里的枪随时准备射击。
"百分之十五...三十...五十五..."林羽盯着进度条，眼睛一眨不眨。
母亲突然走到控制台前，伸手抚摸着屏幕。她颈后的蓝色条形码越来越亮，几乎要把整个房间照亮。
"这是...我们家的照片..."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老照片，中间是年轻时候的父母，两边站着小时候的我和雨晴。照片右下角有一串数字，看着很眼熟。
"这不是...你和叔叔的结婚纪念日吗？"洛璃也凑过来看，"后面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是项目编号。"林羽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沉重，"永生协议：第13次人类补完计划。"
就在这时候，整个实验室突然安静下来。外面的枪声停了，变异体的嘶吼声也消失了，静得诡异。
"怎么回事？"陈风握紧消防斧，紧张地看着门口。
我慢慢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往外看。所有的变异体都停在实验室中央，一动也不动。那个之前持钥匙的变异体站在它们前面，正缓缓转过身来。
它胸口的梅花标记亮得刺眼，和母亲颈后的条形码闪烁频率完全一样。
"自主进化..."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平静，"73号实验体...成功了..."
变异体缓缓抬起头，它脸上的两个黑洞正对着备用控制室的方向。虽然看不清眼睛，但我能感觉到它在看我。突然，它的额头亮起一道蓝光，形成了一个图案。
是梅花。和妹妹雨晴生物竞赛获奖证书上的那个梅花标记一模一样。
"雨晴？"我下意识地叫出声，手一抖，猎刀从腰间滑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变异体听到我的声音，突然开始往前走。它胸口的梅花标记闪烁得更快了，原本佝偻的身体慢慢挺直，走路的姿势也变得越来越顺畅，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
"沈渊，快看这个！"林羽突然大喊，指着控制台屏幕，"数据库解析完了！项目梅花的最终报告！"
屏幕上跳出一份文件，标题是《关于73号实验体"雨晴"的最终评估报告》。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年轻女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右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是雨晴。
"自主进化成功，意识保留度98%。"林羽快速念着报告内容，声音抖得厉害，"可控制其他实验体...完美融合X病毒...蓝色纹路为生物控制装置...等等，这里有段视频！"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里，雨晴躺在一个培养舱里，身上插满了管子。赵铭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正在说些什么。虽然听不到声音，但能看到雨晴拼命挣扎的样子，胸口的梅花标记越来越亮。
突然，赵铭把平板电脑扔在地上，拔出一把手枪对准培养舱。画面剧烈晃动了几下，然后就黑了。
"赵铭...他要杀了她..."母亲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流，"都是因为我...我不该签字的..."
"签字？"我猛地回头看她，"什么签字？"
母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颤抖着递给我。是一份实验同意书，右下角有母亲的签名，日期是病毒爆发前一个月。
"他们说能治好雨晴的病...我信了..."母亲泣不成声，"他们说只是普通的基因治疗...我不知道会这样..."
备用控制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那个变异体站在门口，胸口的梅花标记亮得像个小太阳。它缓缓抬起手，指了指控制台屏幕上雨晴的照片，又指了指自己。
我慢慢站起身，看着它胸口那个熟悉的梅花标记，再看看屏幕上妹妹的照片，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雨晴？"
变异体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抬起头，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突然亮起两道蓝光，形成了一双眼睛的形状。在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图案——妹妹高中时最喜欢戴的那种蓝色梅花隐形眼镜。
猎刀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控制台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开始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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