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的枪口还顶在我额头上,可我满脑子都是苏晴十八岁生日那天的画面。她穿着新买的白裙子,举着C市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在客厅里转圈,阳光从她发梢滑到肩膀,烫得像今天枪口的温度。
“你说什么?”老张的拇指摩挲着扳机护圈,枪身在应急灯下泛起冷光。
我咽了口唾沫,舌尖尝到血腥味——不知什么时候咬破了嘴角。陈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铁链摩擦钢架的声响让气氛更紧张。洛璃悄悄往我这边挪了半步,白大褂下摆扫过我的手背,指尖冰凉。
“苏晴。”我盯着老张眉骨那道疤,“你左眉原本有颗泪痣,她偷拍过你的证件照贴在日记本第一页。”
老张的瞳孔突然收缩。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握枪的手指都绷紧了。通风管道开始往下掉灰尘,每秒一次,像沙漏在倒数。屏幕墙上的爆炸红点已经蔓延到第十五层,距离我们只剩三层楼的距离。
“三年前第七区守卫轮岗表,”我继续说,声音自己都听着陌生,“7月15号那天你本该在北闸执勤,却替了生病的同事去东区巡逻。”
“闭嘴!”老张的枪管重重撞在我眉骨上,生疼。
可我停不下来,那些被妹妹日记本里的细节突然全串起来了:“你在便利店买了她最喜欢的草莓牛奶,放在门卫室冰箱第三层。当天监控拍到你在实验室楼下徘徊了十七分钟,最后还是没进去见她。”
洛璃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老张突然后退两步,背撞在控制台显示屏上,画面里正闪过苏晴最后工作过的培养舱编号。他扯掉战术头盔扔在地上,灰白的头发湿漉漉贴在头皮上,那道疤在应急灯下弯成道干涸的泪痕。
“她跟你提过我?”老张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她管你叫‘沉默的灯塔’。”我想起日记里那个画着太阳的涂鸦,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他像灯塔一样站在那里,就是不说话。”
陈风突然低笑出声,铁链哗啦作响:“靠,搞了半天是家属会面。早说啊,省得老子脖子都快被勒断了。”
一个黑衣人刚要呵斥,整个房间突然剧烈摇晃。通风管道掉下来一大块铁皮,在地上砸出火星。屏幕墙最后闪烁的画面显示,第十七层已经完全被绿色病毒气体覆盖——那是我们要找的疫苗存放层。
“还有三分钟!”洛璃扑到控制台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自毁程序封锁了所有电梯,只有维修通道还能上顶层!”
老张抹了把脸,突然抓起地上的战术斧扔给我。斧刃破空时带起阵风,擦过我耳边钉进钢架:“走!”他扯开捆住陈风的电缆,动作太急扯断了几根金属线,“维修通道在安全梯尽头,要穿过B7实验区。”
陈风踉跄着站起来,左腿伤口又开始渗血:“等等,B7不是培养δ型体的地方?那玩意刀枪不入...”
“有这个就不怕。”老张从背包里掏出个金属罐头,拧开盖子倒出六枚银戒指,在掌心码成一排,“林羽那小子改造过的神经干扰器,加强版。”
我捏起一枚戒指,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纹路。这和我给洛璃的那枚一模一样——林羽牺牲前分给我们的最后装备。当时他还笑着说这东西能让实验体跳舞,现在想来,他早知道这些银戒指藏着更大的秘密。
“抓紧了!”老张一脚踹开安全屋铁门,绿色烟雾立刻灌进来,带着浓烈的杏仁味。他往墙上的消防栓泼了半瓶酒精,打火机燃起的火墙暂时挡住了毒气。
我们贴着墙壁冲进走廊,应急灯把影子拉得老长。脚下黏糊糊的不知是什么,踩上去发出滋滋声。转过第三个拐角时,洛璃突然拽住我胳膊,手指冰凉:“听。”
细微的滴水声从前方传来,规律得像某种心跳。老张打了个停下的手势,从腰间摸出闪光弹。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标志忽明忽灭,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天花板移动,留下黏液反光。
“三个。”老张比划手势,“两点钟方向两个,九点钟方向一个。”
我握紧消防斧,感觉掌心的老茧都快被磨破了。陈风往地上扔了根金属管,当啷脆响在走廊里回荡。阴影里的东西突然加速,天花板掉下大片墙皮。
“就是现在!”老张拉响闪光弹扔出去。
强光爆开的瞬间,我看见三个银白实验体正倒挂在头顶,蓝色血管在皮肤下疯狂跳动。它们的肢体像蜘蛛腿般细长,却有着婴儿头颅大小的眼睛,瞳孔里映着我们的影子——和苏晴日记插画里的δ型体完全一致。
“攻击关节!”洛璃的手术刀划破空气,精准刺中最近那只的膝关节。银白色体液喷了她一身,杏仁味浓得让人作呕。
我借着闪光弹的余辉扑向左边那个,消防斧劈进它髋关节时感觉像切中钢筋。实验体发出高频尖叫,震得我耳膜生疼。它猛地蜷缩身体,把我撞在墙上,肋骨传来裂开般的痛。
“沈渊!”洛璃扔来枚银戒指。我接住的同时咬破手指,血滴在戒指表面的纹路里。当实验体的触须刺向我喉咙时,我把发烫的戒指按在它胸口。
滋滋电流声中,实验体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皮肤下的蓝光疯狂闪烁,最后变成死灰。我喘息着推开它沉重的尸体,才发现洛璃正背靠着墙大口喘气,白大褂被划开三道口子,露出的皮肤上沾着银色体液正在冒烟。
“你怎么样?”我冲过去撕下衣角给她包扎。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泛红,像是被强酸腐蚀过。
“没事...”洛璃按住我手腕,“快走,时间不多了。”她说话时嘴唇发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可她眼睛却亮得惊人,正盯着走廊尽头那个半开的铁门——上面的标牌写着“维修通道入口”。
老张已经解决掉另外两个实验体,正拿布擦拭银戒指上的体液。他的动作突然顿住,视线落在我刚按过戒指的左手上:“你妹妹也有这个胎记?”
我低头看向虎口那个月牙形的红斑,从小就跟着我的胎记。苏晴右手同样位置有个一模一样的印记,爸妈总说这是我们兄妹的护身符。
“先天性色素沉着。”老张的声音突然哽咽,“她出生那天,护士说两个孩子都有这个印记,我还不信...”
陈风刚要开口,整栋楼突然发出金属扭曲的惨叫。头顶传来钢筋断裂的巨响,维修通道上方的天花板塌了个大洞。老张把我们推进铁门时,我看见走廊尽头涌来的绿色病毒气体,像潮水般吞没了实验体的尸体。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声。老张拧亮战术手电,光柱里飞舞着无数灰尘微粒。楼梯又陡又窄,每级台阶都积着厚厚的灰,显然很久没人用过了。
“快到了。”老张的手电照向上方,“再爬两层就是顶层实验室。”
陈风突然“哎哟”一声,手电光晃过去,发现他踩穿了一节腐朽的木板,整条腿陷进漆黑的空洞里。我和老张赶紧拽住他胳膊往上拉,铁锈和木屑簌簌往下掉。
“操,什么东西咬我?”陈风甩着腿,战术靴上挂着几根银白色的触须,还在微微蠕动。
洛璃突然僵住,手电光颤抖着照向空洞深处。黑暗中,成百上千双蓝色眼睛正幽幽发亮,像倒置的星空——整个墙体内部都被δ型体的卵填满了。
“快爬!”老张一脚踹掉那段朽木,拉着我们继续往上冲。身后传来卵壳破裂的脆响,还有无数细微的爬行声,像下雨般密集。
顶层实验室的铁门竟然虚掩着。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浓郁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手电光扫过室内,我突然攥紧了消防斧——二十几个培养舱整齐排列在中央,每个舱里都漂浮着蜷缩的人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些是...”洛璃捂住嘴后退两步,撞在金属台上。
“‘材料’。”老张的声音发颤,手电光停在第三个舱体上,“我找了三年的‘材料’。”
那个培养舱里的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营养液里微微颤动,脖颈处有个月牙形的胎记,和我手上的一模一样。
“苏晴...”我走到舱体前,指尖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营养液里漂浮着无数细小气泡,缓缓升向女孩苍白的脸。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左手腕上有个褪色的手环,上面写着实验编号:S-0715。
7月15号,妹妹的生日。
老张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剧烈颤抖。他从战术服内袋掏出个已经变形的银色项链,链子上挂着半块心形吊坠——我记得这个吊坠,是苏晴十八岁生日时,那个左眉有泪痣的男孩送给她的礼物。
“对不起...”老张的声音被压抑成呜咽,“我没能保护好她...”
培养舱的控制面板突然发出蜂鸣,全息投影自动亮起。赵铭那张傲慢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背景是无数闪烁的数据代码。
“恭喜你找到了妹妹,沈渊先生。”赵铭的声音带着虚伪的微笑,“可惜太晚了。S-0715实验体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成功融合X病毒,现在的她,可是完美的永生载体。”
洛璃突然扑到控制台前操作:“还有救!她大脑皮层活动还在,只要注射逆转剂...”
“放弃吧,小医生。”赵铭的影像摇头,“第七区的自毁程序还有九十秒,你们逃不掉的。不过别担心,我会把你们的‘材料’都带回总部,也算为人类进化做了贡献。”
屏幕突然切换画面,显示一架直升机正在顶层平台降落。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正从机舱出来,为首的正是赵铭本人,手里拎着金属密码箱。
“操!给我炸了这狗日的!”陈风掏出仅剩的震荡弹,却被老张一把按住。
“等等!”老张指向控制台下方的通风口,“那里有紧急逃生舱,能直接降到地下停车场!”
头顶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震得培养舱都在晃动。赵铭的人马肯定已经开始破解实验室大门的密码锁了,最多半分钟就会冲进来。
“沈渊!”洛璃举着两支蓝色试剂跑过来,“这是最后两支逆转剂!快!”
我接过试剂管,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培养舱的玻璃壁很厚,必须找到注射端口。苏晴的脸在营养液里若隐若现,睫毛突然颤动了一下,像是要醒过来。
“找到了!”陈风撬开舱体侧面的盖板,露出里面的金属接口。
就在我准备将试剂插入接口时,实验室的铁门突然爆开。赵铭带着五个黑衣人冲进来,手里的微冲对着我们:“别动!把逆转剂放下!”
老张突然挡在我身前,手里捏着三枚银戒指:“沈渊,带苏晴走!逃生舱密码是她的生日!”
赵铭的笑声在实验室回荡:“张叔,你以为这点小把戏能拦住我?当年你没能保护好她,现在也一样。”他挥了挥手,黑衣人的枪口同时指向老张的后背。
苏晴的培养舱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屏幕上的数据开始疯狂跳动。她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里闪烁着幽蓝的光,正死死盯着赵铭的方向。
“她醒了!”洛璃惊呼。
赵铭脸色骤变:“快!抓住她!必须在完全觉醒前...”
他的话被淹没在培养舱爆裂的巨响中。营养液混合着银色体液喷涌而出,苏晴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她的皮肤下浮现出蓝色血管网,像某种发光的图腾。
“离她远点!”老张把我们推开,自己却迎了上去。他手里的银戒指发出刺眼白光,苏晴痛苦地尖叫起来,蓝色血管开始褪色。
“快走啊!”老张回头嘶吼,脸上分不清是营养液还是泪水,“告诉她...爸爸永远爱她...”
赵铭的枪声响起时,我正被陈风和洛璃拽进通风口。最后看见的画面,是老张紧紧抱住觉醒的苏晴,两人一起被蓝光吞噬,还有赵铭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
逃生舱启动的瞬间,整个实验室传来剧烈爆炸。剧烈的震动中,我死死攥着那支没来得及注射的逆转剂,感觉它烫得像要烧穿我的手心。
\[未完待续\]逃生舱撞在地下停车场地面时,金属扭曲声刺得耳朵生疼。我吐出满口铁锈味的血沫,发现自己正压在洛璃身上——她在剧烈震荡中晕了过去,白大褂下摆沾着苏晴的蓝色体液,还在微微发光。
"还能动吗?"陈风拽开变形的舱门,拽了我一把。左腿传来撕裂痛,低头才发现战术靴不知何时被钢筋划开道口子,血混着灰尘结成暗红硬块。
通风管道突然发出轰鸣声,绿色毒气顺着裂缝灌进来。我扛起洛璃往车库深处跑,陈风拽着消防斧断后,斧刃不时撞在墙面迸出火花。应急灯忽明忽灭间,我看见前方地面上躺着个黑色人影,离近了才发现是第七区的守卫制服,脖颈处有个整齐的切口。
"赵铭的人已经下来了。"陈风突然捂住我嘴,把我按在辆废弃越野车后面。轮胎烧焦的糊味钻进鼻孔,我透过轮毂缝隙看见三个黑衣人正举着微冲搜索,臂章在绿光里泛着诡异的金属色——那是赵铭秘密部队的标志,和苏晴日记里夹着的照片一模一样。
洛璃突然剧烈颤抖了一下。她闭着眼,眉头拧成死结,右手死死抓着我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在哭..."声音细得像梦呓,"苏晴在哭..."
最近的黑衣人突然停下脚步,端着枪慢慢转向我们的方向。他战术头盔的探照灯扫过来时,我拽着洛璃滚到车底,膝盖重重磕在钢板上。陈风的消防斧突然脱手飞出,砸中那黑衣人持枪的手腕,微冲走火的巨响在车库里回荡。
"跑!"陈风拉起我就往通风管道爬。洛璃不知何时醒了,咬着牙跟在后面,白大褂在爬行动作中被铁皮划破更多口子。身后传来子弹穿透汽车引擎盖的闷响,还有黑衣人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