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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袋里的照片滑落在地。
黑白影像上,年轻的程父搂着一位小提琴手的肩膀,背景是维也纳金色大厅的走廊。林修文的呼吸骤然停滞——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分明是葬礼照片里他从未谋面的母亲。
「他们三个是同学。」周教授残缺的小指轻抚照片边缘,「你母亲是当时最年轻的乐团首席,程煜父亲是钢琴天才…而我,是嫉妒他们的庸才。」
程煜用左手抓起泛黄的尸检报告:**「车辆制动系统人为破坏」**几个字被红墨水重重圈出。报告日期显示,车祸发生在林修文母亲获得维也纳爱乐乐团聘书的第二天。
「不可能…」林修文肩上的绷带渗出血迹,「程煜妈妈是心外科医生,怎么会…」
「但她父亲是汽修厂老板。」周教授从档案袋抽出一张发票复印件,「这是车祸前三天,她父亲店铺的监控拍到有人购买剪线钳。」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护士惊慌地举着程煜的检查报告:「X光片和肌电图对不上!有人修改了原始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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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院神经科的电脑屏幕泛着冷光。程煜用左手点开母亲与科室主任的加密邮件:
**【患者程煜右手尺神经损伤程度实际为2级,已按您要求修改为4级…】**
林修文突然拽过程煜的左手,在搜索栏输入他母亲的姓名。屏幕弹出二十年前的校园论坛截图——
**《小提琴首席沉沦实录》**
发帖人ID「Violin_Master7」赫然是现任神经科主任的名字。程煜瞬间想起那些攻击自己和林修文的论坛帖子,胃部一阵绞痛。
「他们用同样的方式逼死了我妈妈。」林修文的声音像绷到极限的琴弦,「现在轮到我们了。」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程煜抓起桌上的录音笔,里面传来母亲冰冷的声音:「…必须让他永远弹不了琴,就像当年处理掉那辆车的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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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学院的评审们交头接耳。舞台中央,程煜的右手悬在绷带里,仅剩的左手按在中央C上;林修文反持琴弓,小提琴抵在非常规位置——这是他们用三天三夜设计的单手演奏法。
「没有乐谱?」白发评审皱眉,「你们要怎么…」
程煜按下第一个音符。左手单音旋律像跛行的旅人,直到林修文的加入——非常规持弓产生的奇异泛音,竟完美填补了右手缺失的和声。评审席渐渐安静下来,有人开始不自觉跟着节奏点头。
当旋律进行到《雨之诗》的变奏段落时,礼堂后门突然被撞开。程母带着保安冲进来,她身后跟着脸色惨白的神经科主任。
「停下!」程母的尖叫像走调的高音,「你的手会废掉的!」
程煜的左手悬在半空。林修文突然用琴弓指向观众席最后一排——周教授正举起一份闪着银光的东西。
是车祸现场的制动线残件检测报告。
程煜的左手重重砸向琴键。这个本该由右手完成的和弦此刻全靠左手腕力击打,钢琴发出近乎痛苦的轰鸣。鲜血从绷带里渗出来,顺着黑键白键的缝隙流淌,在舞台上绘出诡异的五线谱。
「妈妈,」程煜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你听,这才是我真正的…」
「**诊断报告。**」林修文的琴弓应声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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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程煜在警局做完笔录出来时,雪已经停了。林修文靠在路灯下等他,肩上的绷带换成了印着卡通猫咪的新款。
「周教授说,」林修文呵出一团白气,「当年我妈和你爸,原本要在金色大厅演出他们合写的《永恒协奏曲》。」
程煜伸出缠满绷带的右手,轻轻碰了碰林修文肩上的猫咪图案:「现在轮到我们了。」
远处传来午夜钟声。林修文突然从琴盒里抽出一页发黄的乐谱——正是那首未完成的《永恒协奏曲》残稿。
「明年夏天,」他的琴弓在雪地上画了个休止符,「维也纳见?」
程煜用染血的绷带在休止符旁边,画了个延音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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