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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文在储物柜深处发现那个铁盒时，灰尘呛得他肩伤又隐隐作痛。
盒子里是母亲遗留的维也纳乐团证件，下面压着一份泛黄的**出生证明**。当他看清父亲栏那个熟悉的名字时，铁盒"咣当"砸在地上——程煜父亲的名字，出生日期仅比程煜晚三个月，而母亲职业栏写着"**乐团首席小提琴手**"。
窗外开始下雨。林修文想起程煜手腕的疤痕，想起程母歇斯底里的"你爸临死前让你别碰钢琴"，突然明白了什么。他颤抖着拨通周教授电话，对方长久沉默后只说："来音乐楼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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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煜正在擦拭那台被母亲砸坏的钢琴。
三天来，他用左手一个个修好琴键，右手的绷带沾满机油和木屑。当林修文脸色苍白地出现在门口时，他正试图弹奏《永恒协奏曲》的开头。
"你听。"程煜的左手在残缺的琴键上摸索，"这个转调..."
林修文突然抓住他缠满绷带的右手腕，将出生证明拍在琴盖上。雨声骤然变大，水珠从天花板裂缝滴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程煜的瞳孔微微扩大。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从未让他碰的相册，想起母亲烧毁乐谱时扭曲的表情，想起小时候偶然听见父母争吵时提到的"维也纳那个女人"。
"所以这就是..."程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这就是她恨我的原因。"林修文苦笑，"我不仅是害你手伤的共犯，还是..."
钢琴突然发出刺耳的共鸣——程煜的左手重重砸在低音区。他扯开右手绷带，尚未愈合的伤口贴在琴键上，在黑白之间留下几道血痕。
"弹完它。"程煜盯着林修文的眼睛，"现在就弹完《永恒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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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灯光忽明忽暗。
林修文反持琴弓，程煜单手弹奏，那台走音的钢琴竟发出不可思议的和声。当他们进行到第二乐章时，头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整个教学楼的学生都被琴声吸引来了。
人群中有个戴眼镜的女生突然惊呼："这曲子！校史馆那张老唱片里..."
周教授站在走廊阴影里，手中捧着刚从程煜旧钢琴凳夹层找到的乐谱终章。老人残缺的小指轻抚纸面上褪色的血迹——那是二十年前车祸当天，程煜父亲最后修改的笔迹。
曲终时，地下室门口已挤满湿漉漉的听众。程煜的右手血染红了整个八度音区，林修文的肩伤让最后的高音微微走调，但没有人说话。直到教务处主任挤进来，手里拿着两个快递袋。
"程煜，你的医学院保送通知书。"
"林修文，维也纳的加急复诊通知...还有这个。"
第二个信封上印着维也纳音乐厅的金色徽章。林修文用染血的指尖拆开，里面是两张邀请函——**亚洲巡演开场嘉宾，演出曲目《永恒协奏曲》改编版**。
程煜的右手悬在琴键上方，血珠滴在保送通知书上"临床医学"四个字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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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琴房里，林修文正在给琴弓涂松香。
程煜推门进来，左手提着行李箱，右手缠着新换的绷带——上面用红笔写着"**72小时**"。那是医生给出的神经恢复最后期限，过了这个时间，他的右手将永远无法胜任专业演奏。
"飞机三小时后起飞。"程煜把护照扔在钢琴上，"维也纳那边同意提前给你做复诊。"
林修文盯着他："那你的手..."
程煜用钢笔在中央C键刻下一行小字：**「即使残废也要弹下去」**。墨水混着尚未干涸的血迹，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紫红色。
"你疯了？医学院..."
"我恨钢琴。"程煜打断他，"但我更恨被安排的人生。"他抓起林修文的琴弓，在自己绷带上签下名字，"就像你明明能当个普通小提琴老师，却非要回维也纳完成那场未完成的演出。"
林修文突然笑了。他扯开肩上的止痛贴，露出那个五线谱纹身："知道马勒第五交响曲这段为什么选在伤痕上吗？"
晨光穿过彩窗，在他们之间投下虹色的光斑。程煜想起父亲葬礼那天，也有这样的彩虹突然出现在雨中。
"因为最破碎的音符..."林修文将琴弓轻轻放在程煜完好的左手上。
"...往往能奏出最完整的灵魂。"程煜接完下半句，行李箱轮子碾过满地乐谱，发出纸张碎裂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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