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罗恩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弗雷德讲过的那些胡编乱造的冒险故事主角的名字,“我叫克利特斯。” 他挺了挺小胸脯,努力让自己听起来理直气壮一点,“克利特斯·韦……呃,韦斯!” 最后一个字临时拐了个弯,变成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别扭的发音。
男孩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撇了一下,快得让罗恩以为是错觉。“克利特斯?” 他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带着点说不出的味道,“怪名字。我叫修。” 他顿了顿,小下巴微微抬起一点,“修·马尔福。” 他报出姓氏时,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优越感,仿佛那是什么了不起的勋章。
“修?” 罗恩重复着,觉得这个名字也很怪,像被掐着嗓子说话,“你在吃啥?” 他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黏在那个粉红色的冰激凌上。
“这个?” 修晃了晃手里的甜筒,粉色的球颤巍巍的,“草莓的。你没吃过?” 他那灰蓝色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别的情绪——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和……也许是怜悯?
罗恩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比他的头发还要鲜艳。“当然吃过!” 他梗着脖子,声音却不自觉地弱了下去,“我……我就是问问你这个好不好吃!”
德拉科盯着罗恩那副强撑的模样,那点惊讶迅速被一种发现有趣玩具般的新奇取代了。他把甜筒往前一递,几乎戳到罗恩的鼻尖:“喏,给你咬一口。尝尝就知道了。” 语气带着点施舍的意味。
罗恩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粉红色诱惑,肚子里的馋虫疯狂叫嚣。他犹豫了不到半秒,就在冰激凌融化滴落前飞快地凑上去,小心地咬了一小口。冰凉、丝滑、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在嘴里炸开,带着浓郁的草莓香。他眼睛一下子亮了,含糊不清地惊叹:“哇!好吃!” 嘴角沾上了一圈粉色的奶油。
德拉科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他收回甜筒,自己慢条斯理地舔了一下边缘。“还行吧。” 他耸耸肩,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家养小精灵做的差点。”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随口提到了一个对麻瓜世界孩子而言绝对陌生的词。
“家养……什么?” 罗恩茫然地眨眨眼,注意力还在那美妙的味道上,“你家有人专门做这个?”
德拉科意识到失言,灰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随即被傲慢掩饰过去。“没什么。” 他含糊地带过,目光转向马路对面那片空地,“喂,克利特斯,” 他叫着这个新鲜出炉的假名,“蹲这儿多没意思。敢不敢去那边玩?” 他用甜筒指了指那个小小的儿童游乐场。
“敢!” 罗恩立刻站了起来,刚才的拘谨和爸爸的叮嘱在冰激凌和冒险的诱惑下被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有啥不敢的!”
那片小小的、生锈的游乐场,成了两个互报假名男孩的秘密王国。接下来的日子,仿佛被施了欢欣咒。亚瑟·韦斯莱去工厂“工作”的日子,成了小罗恩最期盼的时光。他总是早早地被爸爸安顿在那个旧电话亭附近,眼巴巴地盼着那个淡金色头发的身影出现。
德拉科也总能神奇地找到机会溜出来。卢修斯·马尔福在麻瓜伦敦的“生意”似乎总带着一种心不在焉的敷衍,这让德拉科的行动方便了不少。两个男孩的友谊在滑梯的金属摩擦声、秋千荡起时的吱呀声和沙坑里的秘密挖掘中迅速升温。罗恩给德拉科讲陋居后面菜地里的地精有多狡猾,讲弗雷德和乔治最新发明的、会咬人手指头的橡皮糖(当然,隐去了魔法部分,只说哥哥们特别会做怪东西)。德拉科则用一种夸张又嫌弃的语气描述他家大到会迷路的庄园,喷泉里的雕像会自己换姿势(罗恩觉得他在吹牛),还有他爸爸收藏的那些“闪闪发光的老古董”。
“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有一天,罗恩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晃着,忍不住好奇地问。德拉科正用一根小树枝在沙地上画着一个复杂的、带着蛇形纹路的图案。
德拉科的动作顿了一下,小树枝在沙地上戳出一个深坑。“商人。” 他回答得又快又短,语气生硬,带着一种不想多谈的抗拒。他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盯着罗恩,“那你呢?你爸爸总穿着那件旧袍子,在那些又吵又脏的铁房子里干什么?”
罗恩想起爸爸的叮嘱,心里一紧,小脸绷了起来。“他……他是修机器的!修那些大铁轮子!” 他急中生智,想起爸爸对着麻瓜机器时两眼放光的样子。
德拉科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怎么感兴趣,也没深究。他低下头,继续用树枝专注地描绘沙地上的图案,长长的淡金色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罗恩偷偷松了口气,但心里又有点小小的失落。他其实很想告诉“修”关于魔法世界的一切,那些会动的照片、会飞的扫帚、会说话的帽子……可他牢牢记得爸爸的话。而“修”似乎也藏着很多心事,关于他那个神秘的、听起来富得流油的“商人”爸爸。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在两个孩子之间弥漫开来。他们分享秋千、滑梯和偷藏起来的麻瓜糖果,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彼此身后那个真实的世界。他们的友谊像沙地上的图案,清晰又脆弱,一阵风就能抹去痕迹,却又被两个孩子固执地一次次重新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