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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湖血契

环游前朝两万里

寒风卷着未化的残雪,撞在将军府紧闭的窗棂上,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像无数细小的鬼魂在夜色里呻吟。东院暖阁里弥漫着一股厚重的药味,混着沉水香微凉的底蕴,沉闷地压在人心头。暖炉里炭火无声地烧着,偶尔爆出一两点黯淡的红星,随即又迅速湮灭在灰烬里。光与热似乎都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吞噬了,只余下盘踞不散的阴寒。

范丞丞躺在软榻上。三日前那张映着北境寒风与万军目光、坚毅如磐石的脸,此刻灰败得可怕,没有一丝活人的血色,倒像是蒙尘的劣质瓷器。那双曾锐利如鹰隼的眼紧闭着,唯有深凹下去的眼窝和微微蹙起的眉头,才泄露出他深陷在怎样彻骨的煎熬中。薄被盖在他身上,却遮掩不住身体的轮廓正以一种不自然的速度消瘦下去,曾经挺括的肩线松垮凹陷。

几个太医围在榻边,个个面如土色。为首的柳院判第三次将枯瘦的手指搭在范丞丞冰凉的手腕上,指尖下的脉搏微弱而滞涩,仿佛被冻僵的细流,随时会彻底断绝。他收回手,那手竟也在难以察觉地颤抖。

柳院判面朝一直守在榻边、眼神几乎要凝固在范丞丞身上的黄明昊跪下,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殿下……将军体内的‘朱颜碎’……那寒毒……已经、已经侵入心经根本……”他似乎耗尽了所有气力,才吐出最终那个让人心胆俱裂的结论,“……此毒霸道阴诡,非当世……无药可解。”

一股寒气瞬间从黄明昊的尾椎骨直冲上天灵盖,冻僵了他四肢百骸里的血液。他扶着榻边朱漆雕花立柱的手猛地收紧,指甲抠进坚硬的木头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三天来不眠不休强撑的所有力气骤然抽空,双腿发软,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他眼底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彻底熄灭,沉入无边的黑暗深渊。无药可解……

旁边一个年轻的太医抖得如风中落叶,绝望地嗫嚅着:“将军……将军体内那寒气太重……心脉……怕是撑不过……”后面的话被他自己咽了回去,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在死寂的暖阁里格外清晰。

黄明昊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有柳院判那句“无药可解”像淬了剧毒的冰锥,在他脑髓深处疯狂搅动。他艰难地挪动僵硬的双脚,感觉每一步都踏在烧红的刀尖上,走到榻边。空气冷得刺骨,连呼吸都带着冰碴。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到范丞丞的面颊,刺骨的寒意让他猛地缩回。这寒气比北境最冷的雪夜还要凛冽,像无数细密的针,钻透皮肉,直透骨髓。

黄明昊俯下身,不顾那寒意噬人,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范丞丞冰冷的额头上,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化那座冰封的火山。冰凉的触感直透心尖。

就在这时,范丞丞浓密得如同鸦羽的长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那动作微弱得如同即将消失的蛛丝,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块,瞬间激起了黄明昊心湖里的滔天巨浪。紧接着,他紧闭的眼皮极其艰难地向上掀开一条缝隙,露出的瞳孔毫无神采,蒙着一层浑浊的白翳,仿佛冰面下僵死的鱼眼。然而这细微的变化,在黄明昊眼中却如濒死荒漠突降甘霖。他几乎要叫出声来,可声音哽在喉咙里,只能化作无声的狂喜和更深的恐惧。

范丞丞嘴唇微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无声的气音。他积攒了全身最后的气力,那只曾经能挽千斤强弓、执掌帅印的手,此刻重逾千钧,一点一点地颤抖着抬起。摸索着,终于触碰到黄明昊冰凉的指尖。他似乎想牵起一个微弱安抚的笑,嘴角却只抽搐了一下,便无力地沉下去,只余眼底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光,像风中残烛最后的火苗,固执地、不肯熄灭地望着黄明昊。

那目光穿过死寂和冰寒,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了黄明昊的心脏。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冰封的血液像是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剧烈疼痛中,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同时也有什么在不顾一切地涌动、沸腾!是了,玉!星陨玉!

那一瞬间,仿佛在绝对的黑暗中摸索到了唯一的路标。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抓起一直紧贴在胸口的星陨玉——那枚随他穿山越海而来的不祥信物。温润的玉佩此刻竟也带着一丝诡异的冰凉。它的纹路,那些他曾无数次摩挲、试图解读却毫无头绪、缠绕交织、仿佛诉说着亘古谜题的古老纹路,此刻在他脑海中如被注入了清泉的枯沙,奇异地形变、流动!指尖传来玉石本身自有的沁凉触感,不再是他熟悉的温润,反而隐隐藏着一种死寂的静默,但此刻这静默之下,似乎有什么被他的绝望和范丞丞的气息唤醒了。

没有丝毫犹豫!黄明昊的手指因为巨大的紧张和一种近乎豁出去的疯狂而剧烈颤抖着,但他精准地将那枚暗红如血髓的玉佩翻转过来——玉的背面,那些复杂盘绕的纹路中心,有一处极其细微的凸起,形如微缩的莲心。他用尽全身力气,将玉石的这一面,冰冷地、决然地,重重地按在了自己的额心正中央!玉石的冰凉和沉重的质感,如同死亡的印记,瞬间烙印在皮肤上。

玉块触碰额心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刺痛感像细针直刺脑髓,紧接着,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奇诡暖流轰然涌入眉心!那暖流温煦中又带着刺破混沌的锋利,仿佛熔化的岩浆强行灌入冰封的河道!

一片巨大的、无垠的暗红光芒猛地在他意识深处爆开!那不是刺目的强光,而是一片浓稠得化不开、旋转流动的、如同被封印在亿万古冰层下的血浆漩涡!红光汹涌滚动,中心赫然悬浮着两行断裂斑驳的古老文字,它们扭曲如同盘绕的龙蛇,散发着洪荒原始的沉重气息:

“情为火种,焚以启祭……脉血为引,契定同舟……”

意念触及那赤色文字的同时,如同解锁了某种禁忌的桎梏,一股滚烫灼热、带着铁锈般腥甜的气息疯狂地从他胸口炸开!直冲天灵,又轰然冲下四肢百骸!那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力量被唤醒、生命被强行点燃的极致暴烈!他的血液瞬间变得滚烫,仿佛每一滴都化作了小小的火流星,在血管里奔突冲撞!皮肤下瞬间浮起一层诡异的、病态的潮红,连那按在额心上的玉佩,其本身的冰凉也被彻底驱散,变得和他滚烫的指尖一样灼热!

范丞丞那半张半合、弥漫白翳的眼中,死寂的冰面之下,似乎有极其细微的火焰跳动了一下,那点微光短暂地清晰了刹那。他灰败干裂的嘴唇再次极其轻微地颤动,这一次,破碎的气流裹挟着无比微弱、却清晰得如同用尽灵魂之力嘶喊出的几个字,艰难地挤出:

“阿昊……不……”

他另一只垂落榻边、青紫僵硬的手,几根手指痉挛般地抽搐着,似乎想要去阻止什么,但那力量微弱得像被风吹散的尘埃。

“不要听他的!不要!” 黄明昊的心在无声地呐喊,眼中所有的犹豫、恐惧被那翻涌的红光、古老文字赋予的意志,以及奔流在血脉里的熔岩般的力量彻底焚烧干净,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一种不顾一切的、足以烧毁一切的疯狂清明。

没有丝毫停顿!他猛地收回贴在额上的玉佩。那枚原本温润的星陨玉,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在红光氤氲中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远古的悲泣。

黄明昊的右手毫不犹豫地划过左手手腕!他动作快得惊人,几乎没看清他用什么划破皮肤——可能是那玉佩某个在红光下显露的、锋锐如刃的边缘纹路,也可能是指甲——动作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白皙的手腕内侧,一道深而狭长的血口刹那裂开!鲜血不像往常那样缓慢渗出,而是在他体内那股燃烧之力的推动下,狂猛地涌了出来!浓稠、滚烫、散发出铁锈和生命精华混合的奇异味道。

他看都没看一眼手腕奔涌的血,所有的意念、所有的生命能量都凝集在那涌出的热血和掌心滚烫的星陨玉上。他左手托着喷涌鲜血的手腕,用力压向那贴在范丞丞干裂嘴唇上的暗红玉佩!另一只手用力按着玉佩的背面,将不断涌出的鲜血,死死地、用尽所有意念的力量,挤压着灌向那玉石的古老纹路!

滚烫的血浪毫无阻滞地撞击在冰冷的玉石表面!如同滚油泼向千年玄冰!玉石嗡鸣声陡然变得凄厉而尖锐!刺破人的耳膜!

那炽热的血液并没有被冰冷的玉石凝固,反而像找到了宿命的归宿,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姿态,沿着玉佩最细微、最隐秘的纹路疯狂钻入!暗红的玉块贪婪地吮吸着这滚烫的生命之源,周身氤氲的暗红色光晕随着血液的灌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转化!

光晕翻腾、扭曲、膨胀!颜色从深沉诡异的暗红,猛地蜕变为一片纯粹、狂暴、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业火——一片烈烈灼烧、要将整个暖阁都焚为灰烬的、刺目欲盲的血红光芒!

红光暴盛!将整个暖阁映染得如同燃烧的地狱!连柳院判灰败绝望的脸,也被照得一片惨厉诡异的赤色。

在震耳欲聋的嗡鸣和红光燃烧的极致顶点,玉中那两行断裂斑驳的古老文字骤然亮起!它们不再是浮于漩涡中遥不可及的符号,而是变成了两条燃烧着黄金火焰、纯粹由流动光芒构成的赤金色火蛟!文字本身的结构扭曲、盘绕,在燃烧中飞速分解、重组,最终凝成全新的、宛如泣血的八个光芒文字,如同神魔的符咒,霸道地烙印在红光核心,刺入目睹者的灵魂深处:

​​“以情作引!以命换命!”​​

八个光芒大字燃烧的同时——

“哐当——!”

暖阁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一股蛮横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门栓应声断裂,碎木纷飞!

小福子瘦小的身影裹挟着一身寒气风尘和难以掩饰的惊惶,如同一枚炮弹般冲了进来!他脚步踉跄,脸色煞白,发髻散乱,显然是经过剧烈奔跑。破门而入的瞬间,他那双因惊恐而圆睁的眼睛,正好对上了暖阁内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景象!

——灼人欲盲的血红光晕中,黄明昊手腕上鲜血狂涌,像燃烧的生命之源倾泻而下,正被一枚发出凄厉嗡鸣、贪婪吮吸的暗红玉佩疯狂吞噬!而玉佩死死压着的那个人,正是他们将军干裂发紫的嘴唇!那流出的血液似乎正沿着某种看不见的荆棘路径,粗暴地贯注入将军的口中!

“啊——!”小福子惊骇到了极点,尖锐的惨叫声刺破了红光和嗡鸣的重压。

小福子的破门声和惊叫如同投入油锅的冷水,让红光炸裂嗡鸣的暖阁骤然陷入短暂而怪异的死寂。

几乎是同一时间!

“啪嚓——!哗啦!”

案几之上,那只一直被炭火慢煨着、蒸腾着苦涩药雾的紫砂药罐,毫无征兆地、剧烈地爆裂开来!滚烫的药汁混着坚硬的碎片,如同泼墨般激射四溅!有几片锋利的陶片裹挟着冒着热气的漆黑药汁,擦着小福子的脸颊飞过,留下热辣辣的刺痛。刺鼻辛辣、混杂着血腥气息的浓重药味在红光弥漫的暖阁里轰然炸开,瞬间压过了所有声音,如同巨兽濒死的嘶吼!

这巨大变故带来的死寂仅仅持续了一瞬。

“报——将军!殿下!大事不好——!!!”

一个满身血污、头盔歪斜、甲胄裂开的亲兵,如同一个被狠狠投掷的破烂人偶,连滚带爬地扑摔进暖阁那扇刚刚被撞开的门槛内!他脸上糊满了烟灰和血浆,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战场上极致的恐惧和濒死野兽般绝望的咆哮:

“西…西城外!!粮、粮草大营!!!”他肺部如同风箱般抽气,指着城西方向,嘶嚎声响彻整个屋子,撕心裂肺,“起大火了!!!天——天都烧红了!!南楚……南楚细作干的啊——!!!”

随着他凄厉的嘶嚎,一道巨大到无法形容的橘红火蛇,凶暴地撕裂了北境城垣的沉沉夜色!那绝非凡间之火!它如同火山爆发时喷涌的熔岩,又似地狱巨人撕裂大地,狂暴汹涌地撞破了天幕!那火势是如此凶猛、如此嚣张!赤红的火舌舔舐着冰冷的黑暗,将翻滚的浓烟、破碎的雪花映照得纤毫毕现,宛如末日降临的旌旗!剧烈的光芒透过窗棂,将那本就猩红如血的暖阁,瞬间镀上了一层令人窒息的光明!窗纸上的影子剧烈摇晃,如同地狱入口被强行打开的鬼魅在起舞!

滚烫!剧痛!还有无休止、如坠冰窟的森寒!

黄明昊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山与冰海之间反复炙烤又冻裂。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沉浮,只有手腕上那疯狂喷涌的滚烫液体,和被按着的玉佩贪婪吞噬的感觉如此真切。每一次血液涌出带来的灼痛,都像是从灵魂上活生生剜下一块!玉佩之下,那人冰凉的唇似乎终于被灌注了他热血的能量,泛起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

当那八个泣血的金色大字“以情作引!以命换命!”如烙铁般烫在他灵魂深处的刹那——

一股无法形容、足以撼动星辰的纯粹反噬巨力,骤然从玉佩深处沿着那鲜血构建的荆棘通路,狠狠撞击上来!那不是实体的力量,是古老契约被强行启动、对献祭者本源生机的反噬和索取!它无视任何阻挡,瞬间贯穿了他每一寸血肉,直刺最核心的命脉,如同冰与火拧成的巨鞭狠狠抽在他的灵魂之柱上!

“呃——!”

黄明昊喉咙里发出一声被强行扼断的闷哼,身体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控制不住地剧烈一震!眼前爆开一片刺目的金芒,随即是铺天盖地的无垠黑暗!黑暗里无数冰寒刺骨的细小尖刺扎向他的神智。手腕上奔涌的鲜血势头骤然一缓,仿佛后续的力量被这致命的反噬瞬间掏空抽干。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生命最根基的能量正被玉佩冷酷地、持续地汲取,沿着那血红的通道,汇向那片他赖以唤醒的古老意志深处,如同点燃契约之印的薪柴!同时另一种来自契约的、冰冷的束缚感开始缠绕他命脉最深处!意识如同狂风里的烛火,飘摇欲绝……

就在这濒临彻底熄灭的紧要关头——

玉佩之下,范丞丞那双原本覆盖着死气白翳、浑浊冰冷的瞳孔中心,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深寒矿井,一点炽热到足以融化坚冰的金红色光点,猛然被点燃!

那光芒微弱却霸道,如同浴火新生的雏凤第一次睁开的眼睛!

几乎就在那光点浮现的瞬间——哗!一股微弱却纯粹、带着不容置疑生机的暖流,如同新解的初春泉眼,极其突兀而又异常坚定地,逆着他被抽取的生命力,从两人紧紧相连的手腕与口唇交接处,反冲回来!霸道地灌注进入他正在枯萎的命脉!

这新生暖流的涌入带着焚尽污浊的神性与一丝毁灭后重铸的疯狂意志,如同在濒死焦土上投下的神之火星!它狠狠撞上那股正吞噬一切的古老反噬之力!冰与火在他体内展开无声却无比凶险的缠斗!

轰隆——!!!

意识彻底淹没在无尽的混乱激流之前,城外那个被亲兵嘶嚎着名为“粮草大营”的方向,传来一声震得大地都为之颤抖的恐怖爆鸣!那声音穿透墙壁,仿佛巨兽在身畔咆哮,带着毁灭一切的愤怒!

冲天的橘红火光照亮了整个北境城池,也透过窗纸,将暖阁内那尊如神如魔、手握滴血玉佩强行按在将军唇上、手臂血脉贲张却又摇摇欲坠的白色身影,投在墙壁上凝固成一个巨大、疯狂、悲怆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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