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脉谜团
灵隐寺·沐仙儿线
晨钟回荡在山谷间，沐仙儿被两名侍女"搀扶"着登上灵隐寺的石阶。程颐走在前方，不时回头投来警告的一瞥。自昨夜抵达灵隐寺后，她就被严密看管在厢房内，连窗棂都被钉死。
"大人，我们这是去见谁？"沐仙儿故作怯懦地问。
程颐冷笑："见一位贵人。沐小姐最好谨言慎行，否则...令尊的安危可就难说了。"
沐仙儿攥紧了袖中的发簪——那枚藏着铜钱的簪子是她唯一的武器。昨夜她尝试用簪子撬开窗栓未果，却意外发现铜钱边缘在月光下会浮现极细小的符文。这个发现让她确信，铜钱的秘密远比想象的复杂。
一行人穿过大雄宝殿，来到后山的藏经阁。这里守卫森严，武僧模样的壮汉分立两侧，目光如鹰般锐利。
"在此等候。"程颐命令道，独自进入阁内。
沐仙儿借机观察四周。藏经阁三层高，唯一的入口就是眼前这道门，窗户窄小且位置很高，逃生几乎不可能。她暗记下守卫换岗的间隔和路径，思索脱身之策。
约莫一刻钟后，程颐出来示意她进去。沐仙儿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踏入阁内——无论面对什么，她都必须保持沐家千金的尊严。
藏经阁内光线昏暗，书香混合着檀香的气息。一个修长的背影立于窗前，身着月白色锦袍，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
"殿下，人带到了。"程颐躬身道。
那人缓缓转身，沐仙儿不禁屏息——六皇子李容与竟如此年轻，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面容俊美近乎阴柔，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刀，透着不符合年龄的老练与冷酷。
"沐仙儿..."李容与的声音出奇地温和，"久闻沐家千金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沐仙儿行了一礼："民女参见殿下。不知殿下召见，有何吩咐？"
李容与轻笑，示意程颐退下。待阁内只剩两人，他突然问道："你知道江明远现在何处吗？"
沐仙儿心头一紧，面上不显："民女不知。那日他盗走铜钱后便不知所踪。"
"说谎。"李容与的声音依然温和，却让沐仙儿脊背发凉，"你们在沐家祠堂的誓言，本宫一清二楚。"
他怎么会知道？沐仙儿强自镇定："殿下明鉴，民女确实..."
"够了。"李容与抬手打断，"本宫没兴趣听你编故事。我只问一次——铜钱在哪里？"
他逼近一步，沐仙儿不由自主后退，却撞上了书架。李容与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就在这一瞬间，沐仙儿注意到他挽起的袖口下，手腕内侧有一个奇特的胎记——三瓣梅花的形状。
这个发现让她浑身一震。父亲曾说过，他那位"故人之子"手腕上就有这样的胎记...
"看来你注意到这个了。"李容与冷笑，松开她的下巴，"不错，这正是通宝会的标记。所有核心成员的后代，出生时都会被烙下此印。"
沐仙儿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殿下...也是通宝会后人？"
李容与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你很聪明。不错，本宫生母乃通宝会创始人之一玄机子的女儿。"他转身走向窗边，"现在你明白为何铜钱对本宫如此重要了。"
沐仙儿心跳如鼓。若李容与真是通宝会血脉，那么他对铜钱的执着就有了合理解释。但为何父亲从未提起？
"沐小姐，本宫给你一个选择。"李容与背对着她说，"交出铜钱，助本宫完成大业，你和令尊不仅能保全性命，将来更可享尽荣华。否则..."
他未说完的话比任何威胁都可怕。沐仙儿知道，此刻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她需要时间思考，需要套取更多信息。
"殿下，民女确实不知铜钱下落。"她故作诚恳，"但若殿下告知所求为何，民女愿效犬马之劳。"
李容与转身，审视她良久，突然笑了："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程颐说得没错，你确实难缠。"他拍了拍手，"来人，送沐小姐去'静室'休息。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
两名侍卫进来架住沐仙儿。她挣扎着喊道："殿下！我父亲在哪里？至少让我见他一面！"
李容与头也不回："令尊很安全。只要你配合，很快就能团聚。"
沐仙儿被带到了藏经阁顶层的一间密室。门关上后，她迅速检查四周——四壁皆石，唯一的小窗离地两丈多高，门外有守卫走动的声音。典型的囚室。
她取下簪子，在墙角轻轻划了一道刻痕。这是给可能来救她的江明远留的信号。想到江明远，她胸口一阵刺痛。昨夜的噩梦仍历历在目，她祈祷那只是梦，而非什么心灵感应。
日光透过小窗照进来，沐仙儿就着光线再次检查铜钱。这次她发现铜钱内缘有一圈极细的凹槽，似乎可以与其他铜钱嵌合。她忽然想起江明远说过"七铜聚首"——难道七枚铜钱能像拼图一样组合起来？
正当她沉思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沐仙儿警觉地贴门倾听。
"...计划有变...立刻带沐小姐去后山..."一个陌生的声音低声道。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让沐仙儿迅速退后。门开了，进来的不是寺中僧人，而是一个蒙面黑衣人。
"沐小姐，请随我走。"黑衣人声音沙哑，"紫鸢阁主派我来救你。"
紫鸢？沐仙儿一愣，这不是江明远信中提到的七巧阁阁主吗？但她不敢轻信。
"有何凭证？"她警惕地问。
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江明远随身佩戴的那半枚玉佩！
"江公子已与阁主汇合，正在梅庄救令尊。阁主担心殿下对你不利，特命我先带你离开。"
看到江明远的信物，沐仙儿心中稍安，但仍保持警惕："外面情况如何？"
"六皇子接到急报匆匆离寺，程颐带人去了梅庄。现在是最好的逃脱时机。"黑衣人递过一套僧衣，"请快更衣，我们扮作僧人下山。"
沐仙儿迅速换上僧衣，将铜钱藏入腰带夹层。就在她准备跟随黑衣人离开时，突然注意到他手腕上一个细微的动作——那是漕帮特有的暗号手势！
此人绝非七巧阁的人！沐仙儿心头警铃大作，但表面不动声色："请前面带路。"
走到楼梯拐角处，她假装绊倒，趁黑衣人来扶时，猛地将发簪刺入他的手臂。黑衣人吃痛松手，沐仙儿转身就往反方向跑。
"贱人！"黑衣人怒骂着追来。
沐仙儿熟悉藏经阁结构，知道三楼有间堆放杂物的暗室。她闪身进去，迅速搬动书架堵门。黑衣人在外撞了几下未果，脚步声渐渐远去——想必是去找帮手了。
她必须立刻离开！暗室有扇小窗，虽高但可攀爬。沐仙儿搬来箱子垫脚，勉强够到窗沿。正当她奋力攀爬时，门外的撞击声突然加剧。
"砰！"门被撞开，三个黑衣人冲了进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紫色身影从天而降，手中长鞭如灵蛇出洞，瞬间击倒两人。
"沐小姐，跳下来！"一个女声喝道。
沐仙儿不假思索，纵身跃出窗口。那紫衣女子凌空接住她，借力几个起落，稳稳落在寺外松树上。
"抓紧了！"女子揽住沐仙儿的腰，施展轻功向山下掠去。
风中，沐仙儿看清了救命恩人的面容——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眼如画，眉间一点朱砂痣平添几分英气。
"紫鸢阁主？"沐仙儿试探地问。
女子点头："江明远很担心你。"
一句话，让沐仙儿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江明远还活着！
梅庄·江明远线
夜色掩护下，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梅庄。江明远腿伤未愈，但行动依然敏捷如猫。紫鸢给他的金疮药确有奇效。
"东侧小楼，守卫每刻钟巡逻一次。"紫鸢低声道，"我们有两刻钟时间。"
江明远点头。根据七巧阁的情报，沐老爷被囚禁在那栋独立小楼内。奇怪的是，楼外守卫比预想的少很多。
两人轻松解决掉两名守卫，从二楼窗户潜入。楼内昏暗，只有尽头一间房透出微光。
江明远贴门倾听，隐约听到翻书声。他示意紫鸢警戒，自己轻轻推开门缝——
沐老爷正坐在灯下看书，神态安详，哪有半点囚徒的样子！
"沐伯父？"江明远推门而入，又惊又喜。
沐老爷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明远？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您出去！仙儿很担心您。"江明远快步上前，却发现沐老爷脚上并无镣铐。
沐老爷合上书："你们不该来。尤其是带着铜钱。"
这句话让江明远浑身一僵："您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沐老爷从怀中取出一物——竟是一枚通宝铜钱！"因为我也是通宝会成员，一直如此。"
江明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紫鸢闪身进屋，警惕地关上门："沐老爷，时间紧迫。程颐随时可能回来。"
沐老爷看到紫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紫鸢姑娘...你长得真像你母亲。"
紫鸢一怔："您认识家母？"
"玄机子的爱女，谁人不识？"沐老爷苦笑，"当年若不是她相救，我早已死在铜三刀下。"
江明远越听越糊涂："沐伯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仙儿说您被绑架..."
"是我故意被'绑'的。"沐老爷示意他们坐下，"六皇子李容与是玄机子的外孙，也是通宝会正统继承人之一。他这些年暗中收集铜钱，为的是开启天禄阁密道，行篡位之事。"
紫鸢点头："这与七巧阁调查的结果一致。"
"我假装被擒，是为了接近他，查明还有哪些朝中大臣参与谋反。"沐老爷神色凝重，"更重要的是，保护最后一枚铜钱。"
江明远猛然醒悟："您手中这枚...就是第七枚？"
沐老爷摇头："不，这是第四枚。第七枚确实在皇帝身上，但第六枚..."他看向紫鸢，"在你那里，对吗？"
紫鸢沉默片刻，从颈间取出一条细链，上面挂着半枚铜钱："只有半枚。另半枚在宋阁老手中，现已由江公子保管。"
江明远取出自己的半枚，与紫鸢的拼在一起，严丝合缝。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两半铜钱接触的瞬间，竟发出轻微的嗡鸣，表面的符文微微发亮！
"这是..."江明远瞪大眼睛。
"铜钱共鸣。"沐老爷毫不意外，"七枚铜钱本是一体铸造，彼此之间有感应。当距离足够近时，就会产生反应。"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紫鸢连忙上前把脉，脸色骤变："您中毒了？"
沐老爷摆摆手："不妨事。程颐那老狐狸每日在茶中下微量砒霜，既不会立刻致命，又能让我无力逃跑。"
江明远怒火中烧："我这就去杀了那狗官！"
"站住！"沐老爷厉声喝止，"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六皇子已经集齐三枚铜钱，加上你们手中的两枚半和我这枚，只差皇帝身上那枚了。"
紫鸢思索道："若六皇子拿到全部铜钱..."
"天下大乱。"沐老爷沉声道，"天禄阁密道直通皇帝寝宫。更可怕的是，传说七铜聚首能开启'龙气'——一种足以摧毁城墙的可怕力量。"
江明远想起父亲临终的话："我父亲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他宁死也不交出铜钱。"
沐老爷点头："江远山是条汉子。当年他发现铜三背后是程颐和六皇子，誓死不从，才..."他叹了口气，"明远，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是立刻去灵隐寺救仙儿，还是先破解铜钱秘密，找到对抗六皇子的方法。"沐老爷直视他的眼睛，"两者同样危险，同样紧迫。"
江明远握紧拳头。他恨不得立刻飞到沐仙儿身边，但理智告诉他，莽撞行动只会让两人都陷入危险。
"仙儿聪慧过人，必能周旋一时。"他最终艰难地说，"我们先破解铜钱秘密，再去救她。"
沐老爷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孩子。现在，把你们手中的铜钱都拿出来。"
江明远取出两枚完整铜钱（沐仙儿那枚和他自己的），紫鸢贡献出那拼合的半枚，沐老爷也拿出他的那枚。四枚半铜钱放在桌上，在烛光下泛着古旧的光泽。
沐老爷将铜钱按特定顺序排列，轻轻旋转。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铜钱上的符文竟然连成了一幅微缩地图！
"这是..."紫鸢凑近细看。
"皇宫密道图的一部分。"沐老爷指着其中一个标记，"这里就是天禄阁下的机关所在。但只有七枚铜钱齐聚，才能显现完整地图并启动机关。"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和火把的光亮。
"程颐回来了！"紫鸢迅速收起铜钱，"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沐老爷却坐着不动："你们走，我留下。"
"什么？"江明远难以置信，"您会死的！"
"不会。"沐老爷镇定自若，"程颐还需要我做人质。更重要的是，我必须监视六皇子的一举一动。"他从书页间取出一封信，"把这交给御史中丞李文渊，他会联络忠于皇帝的大臣。"
人声越来越近，江明远知道不能再耽搁。他跪下向沐老爷磕了个头："伯父保重。我一定会救出仙儿。"
沐老爷扶起他，突然压低声音："明远，有件事你必须知道...仙儿与六皇子，其实是..."
话未说完，外面已响起程颐的喊声："把这里围起来！"
"走！"沐老爷推开江明远，自己则装作被胁迫的样子，大声呵斥："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紫鸢拉住江明远："后窗！快！"
两人纵身跃出窗外，隐入夜色。身后传来程颐气急败坏的吼声："搜！给我把整个梅庄翻过来！"
双线交汇
黎明前的山林中，紫鸢带着江明远疾行。
"我们去哪？"江明远问。
"与沐小姐汇合。"紫鸢回答，"我的人应该已经救出她了。"
江明远心头一松，但随即又揪紧："沐伯父刚才想说什么？仙儿与六皇子...是什么关系？"
紫鸢脚步不停："等见到沐小姐，一切自会明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两人抵达山脚一处隐蔽的农舍。推门进去，江明远一眼就看到坐在桌边的沐仙儿。
"仙儿！"他冲过去，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沐仙儿也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我以为你..."
两人相拥良久才分开。江明远仔细检查她是否受伤："六皇子没为难你吧？"
沐仙儿摇头，却神色复杂："明远，我发现一件怪事...六皇子手腕上有三瓣梅花胎记，与父亲描述过的'故人之子'一模一样。"
紫鸢与刚进屋的另一位七巧阁成员交换了一个眼神。
"沐小姐，"紫鸢轻声道，"有件事你必须知道..."
就在这时，农舍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和铠甲碰撞声。
"不好！禁军！"紫鸢脸色大变，"怎么会找到这里？"
江明远拔剑在手："从后门走！"
但为时已晚。农舍已被团团围住，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江明远，沐仙儿，你们已被包围。交出铜钱，可免一死。"
——是程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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