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道与剑影》9

第九章 龙气之谜

农舍内，空气仿佛凝固。程颐的威胁言犹在耳，沐仙儿却仍沉浸在紫鸢未说完的话语中。

"什么我必须知道的事？"她紧盯着紫鸢，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紫鸢看了一眼窗外层层包围的禁军，快速做出决断："没时间细说。简单讲，你与六皇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你们的生父是当朝皇帝。"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沐仙儿头顶。她踉跄后退，被江明远一把扶住。

"这...这不可能..."沐仙儿声音发颤，"我父亲是沐云峰，我从小在沐家长大..."

"沐老爷是你的养父，也是你的保护者。"紫鸢语速飞快，"二十八年前，皇帝微服私访时与玄机子之女——也就是我姑姑相恋，生下李容与。后来皇帝又爱上一位江南才女，那便是你的生母。"

沐仙儿双腿发软，不得不扶着桌子才能站稳。江明远的手稳稳托着她的后背，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证据呢？"江明远替沐仙儿问道。

紫鸢从怀中取出一块古朴的玉牌，上面刻着"永宁"二字："这是皇室子女出生时赐予的信物。李容与有一块'永安'，你的是'永宁'。沐老爷一直替你保管着。"

沐仙儿接过玉牌，翻到背面，果然看到一行小字"丙寅年三月初六"——正是她的生辰。玉牌触手生温，质地非凡，绝非民间所能拥有。

"所以...父亲他..."沐仙儿思绪万千，突然明白为何沐老爷对朝廷动向总是未卜先知。

"沐老爷是皇帝最信任的朋友，也是通宝会最后的守护者。"紫鸢解释道，"当年玄机子创建通宝会，本是为制衡皇权，防止暴政。七枚铜钱分别由七位志士保管，只有七人一致同意，才能开启天禄阁下的'龙气'装置。"

窗外，程颐的声音再次传来："再给你们十息时间！十、九、八..."

江明远迅速分析局势："前门至少三十名禁军，后窗有弓箭手埋伏。硬闯不可能，得想其他办法。"

紫鸢点头："农舍有地窖，连通一条废弃的引水渠，但出口可能也被监视了。"

"七、六、五..."倒计时继续。

沐仙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身世如何，眼下生死危机才是首要问题。她突然想到什么，从怀中取出那枚藏在发簪中的铜钱。

"铜钱共鸣！"她低呼，"刚才紫鸢姑娘说，铜钱在一定距离内会相互感应。"

江明远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如果我们将铜钱集中..."

紫鸢眼睛一亮："会引起强烈反应，或许能制造混乱！"

"三、二..."

"快！把铜钱都拿出来！"沐仙儿急道。

三人迅速将四枚半铜钱聚在一起——沐仙儿的一枚完整铜钱，江明远的两枚（其中一枚是与紫鸢拼合的那半枚），以及紫鸢带来的另外半枚。

就在铜钱相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四枚半铜钱突然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嗡鸣声，表面的符文如活物般流转，迸发出耀眼的金光。光芒在空气中交织，投射出一幅立体的皇宫密道图，比之前在梅庄看到的更加完整清晰！

"天哪..."沐仙儿惊叹。图中，一条红线从皇宫外围直通核心，沿途标注着各种机关陷阱。最令人震惊的是天禄阁下方的巨大空洞，里面绘制着一个复杂的机械装置，标注着"龙气"二字。

"原来这就是龙气的真面目..."江明远喃喃道，"某种强大的机关武器..."

农舍外，程颐的倒计时已经结束："时间到！攻进去！"

沉重的撞门声响起，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紫鸢迅速用布包裹铜钱，光芒顿时减弱，但铜钱的震动和嗡鸣仍在继续。

"声音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江明远急道，"必须分开铜钱！"

沐仙儿却按住他的手："等等！这声音...你们听！"

铜钱的嗡鸣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有规律的起伏，如同某种信号。更奇怪的是，随着声音传播，外面的撞门声突然停止了。

"怎么回事？"紫鸢警觉地贴门倾听。

外面传来禁军惊慌的喊声："马惊了！""我的剑在震动！""地...地面在颤抖！"

沐仙儿恍然大悟："铜钱的共鸣能影响金属！外面的兵器铠甲都在震动！"

果然，透过窗缝可以看到，禁军们的佩剑不受控制地抖动，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场面一片混乱。

"现在是我们突围的最佳时机！"江明远当机立断，"紫鸢，你带仙儿走地窖。我从前门吸引注意力。"

"不行！"沐仙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太危险了！"

江明远转身握住她的双手，目光灼灼："相信我，玉面小公子最擅长的就是脱身。"他转向紫鸢，"你们出去后立刻前往京城找李文渊，把铜钱和密道图交给他。"

紫鸢犹豫道："那你..."

"我会佯装被捕，潜入敌营。"江明远露出自信的微笑，"别忘了，程颐一直想抓我。"

沐仙儿知道这是最合理的计划，但心脏仍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突然摘下颈间的玉佩——那块江明远在沐家祠堂送给她的信物——重新挂回他的脖子上。

"带着它，就像我陪在你身边。"她声音哽咽，"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江明远深深望进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我答应你，一定会活着回来。"他转向紫鸢，"照顾好她。"

紫鸢郑重点头："以七巧阁的荣誉起誓。"

撞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猛烈。江明远深吸一口气，将三枚铜钱交给沐仙儿，自己只留一枚作为诱饵。

"数到三，你们就往后门跑。"他拔出长剑，剑身在铜钱共鸣的影响下微微震颤，"一、二、三！"

随着一声巨响，前门被撞开。江明远如离弦之箭冲出，剑光如虹，瞬间放倒两名禁军。

"江明远在此！"他故意大喊，"想要铜钱就来追我！"

混乱中，大部分禁军果然被他吸引。沐仙儿强忍泪水，跟随紫鸢迅速潜入地窖。阴暗潮湿的地道里，她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前面就是出口。"紫鸢低声道，"我先去看看。"

她轻轻推开地窖口的伪装，突然脸色一变，迅速缩回："有人守着！是'影阁'的人！"

"影阁？"沐仙儿从未听过这个名称。

"一个比七巧阁更神秘的组织，专门守护'龙气'秘密。"紫鸢神色凝重，"奇怪，他们通常不直接介入世事..."

外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紫鸢阁主，不必躲藏了。我们不是敌人。"

紫鸢犹豫片刻，示意沐仙儿留在原地，自己先钻出地窖。片刻后，她回来招呼沐仙儿："安全，出来吧。"

沐仙儿爬出地窖，发现身处一片竹林。三名身着灰色劲装的男子站在不远处，为首的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面容刚毅，左脸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沐小姐。"疤面男子拱手行礼，"在下影阁阁主铁无双。特来相助。"

沐仙儿警惕地看着他："你们为何帮我？"

"因为龙气绝不能现世。"铁无双的声音如铁石般冷硬，"三十年前，玄机子发现前朝遗留的龙气装置——一种能引发地动的可怕武器。他为防止皇帝滥用，将启动机关分散在七枚铜钱中。"

紫鸢补充道："我祖父后来意识到，龙气本身就是个错误，应该永远封存。但六皇子不知从何处得知这个秘密，企图利用它谋朝篡位。"

远处传来追兵的呼喝声，铁无双神色一紧："没时间细说了。影阁会引开追兵，你们速往京城。记住，无论谁集齐七枚铜钱，都必须阻止他接近天禄阁！"

他一挥手，两名手下立刻向不同方向奔去，故意弄出响声吸引追兵。铁无双则递给沐仙儿一个小竹筒："遇到危险时打开它，会释放只有影阁能识别的信号烟。"

沐仙儿接过竹筒，突然想到什么："铁阁主，江明远他..."

"玉面小公子机敏过人，不会有事的。"铁无双说完，纵身跃入竹林，转眼消失不见。

紫鸢拉着沐仙儿："我们得赶紧离开。我知道附近有七巧阁的联络点，可以换装易容。"

两人借着竹林掩护迅速撤离。途中，沐仙儿忍不住频频回首，虽然明知看不见江明远的身影。

"他会没事的。"紫鸢安慰道，"江明远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剑客之一。"

沐仙儿勉强点头，突然想起一事："紫鸢姑娘，你之前说...我们可能是亲戚？"

紫鸢脚步不停，语气却柔和了些："我母亲是玄机子的幼女，而你师父——也就是江明远的师父——是我舅舅。所以从师承上说，我们是表姐妹。"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戚关系让沐仙儿一时语塞。她正想追问更多，紫鸢突然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入一丛茂密的灌木后。

"嘘...有巡逻队。"

一队禁军举着火把从前方小路经过，盔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沐仙儿屏住呼吸，直到他们走远才敢喘气。

"看来程颐调动了周边所有驻军。"紫鸢眉头紧锁，"我们得绕远路了。"

两人改变方向，向山林深处行进。夜越来越深，露水打湿了衣襟。沐仙儿的绣花鞋本就不适合长途跋涉，现在已经磨出了血泡，但她咬牙坚持，一声不吭。

"休息一下吧。"紫鸢发现她的不适，扶她坐在一段倒木上，"我看看你的脚。"

沐仙儿摇头："不用，我能坚持。"

紫鸢不由分说地脱下她的鞋袜，看到血肉模糊的脚底，不禁皱眉："你这样走不到京城。"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药粉敷在伤口上，"七巧阁的秘方，能止痛生肌。"

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沐仙儿疼得倒吸冷气，但很快，一股清凉感取代了疼痛。

"谢谢。"她真诚地说，"紫鸢姐。"

这声"姐"让紫鸢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罕见的温柔笑容："不客气，表妹。"

简单包扎后，两人继续赶路。紫鸢折了根树枝给沐仙儿当拐杖，又找了些野果充饥。黎明前，她们终于抵达一处隐蔽的山洞——七巧阁的临时据点。

洞内储备了干粮、清水和衣物。沐仙儿换上一套粗布衣裙，将铜钱和密信小心藏在内衬特制的暗袋中。

"从这里到京城至少三天路程。"紫鸢摊开一张简易地图，"我们走水路会更安全些。明天傍晚应该能到运河码头，那里有七巧阁的船。"

沐仙儿点头，突然问道："紫鸢姐，你说...我真是皇帝的女儿吗？"

紫鸢收起地图，认真地看着她："玉牌不会假。沐老爷对你的保护也印证了这点。"她顿了顿，"但这改变不了你是谁。沐仙儿永远是沐仙儿，是那个在商会大典上智斗铜爷的奇女子。"

沐仙儿苦笑："可突然间，我的敌人变成了我的...兄长。"

"血缘不代表什么。"紫鸢声音转冷，"我祖父是玄机子，可我父亲却是个为了权力毒杀亲兄的畜生。六皇子继承了他的狠毒，而你..."她轻轻握住沐仙儿的手，"继承了沐家的正直与智慧。"

这番话让沐仙儿眼眶发热。是啊，无论血脉如何，养育她的是沐云峰，教导她的是沐家历代传承的商道与仁义。

"谢谢你，紫鸢姐。"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我们休息会儿就出发吧。越早到京城，越能阻止六皇子。"

紫鸢赞许地点头，取出两床薄毯："睡两个时辰。我守着。"

疲惫不堪的沐仙儿很快沉入梦乡。梦中，她看到江明远被关在一间黑暗的牢房里，浑身是血，却仍紧握着她给的玉佩...

同一时刻，扬州大牢内。

江明远猛然惊醒，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看去，发现沐仙儿的玉佩正微微发烫，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青光。

"仙儿..."他轻唤一声，将玉佩贴在额头，仿佛这样能感受到远方爱人的温度。

牢门外传来脚步声，程颐阴冷的声音随即响起："江公子，休息得可好？明日我们就要启程进京了。六殿下很想...亲自审问你。"

江明远冷笑："程大人鞍前马后，真是条好狗。"

程颐不怒反笑："逞口舌之快无益。告诉你个好消息——沐仙儿跑了。不过别高兴太早，她逃不出殿下的手掌心。"他凑近铁栏，"你知道为什么殿下对她如此执着吗？"

江明远保持沉默，但心跳加速——难道程颐也知道那个秘密？

"因为她不仅是开启龙气的钥匙..."程颐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她的血，才是激活装置的最后一步！"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江明远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他终于明白为何六皇子一定要抓沐仙儿——不是因为铜钱，而是因为她本身！

程颐欣赏着江明远震惊的表情，得意地转身离去："好好享受最后一夜吧，江公子。京城的天牢...可比这里有趣多了。"

黑暗中，江明远攥紧了玉佩，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必须逃出去，必须告诉沐仙儿。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