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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诗盗魂·乔装窃春光

簪魂引,相思烬

第二章 诗盗魂·乔装窃春光

段落一(起)

"小姐,您当真要去?"芸儿捧着素色男袍的手在发抖,烛火在她惊恐的瞳仁里跳动,"若是被老爷发现..."

沈清歌已经解开了襦裙的系带,雪白的中衣衬得她脖颈如天鹅般修长。铜镜里映出她决绝的眼神:"蔡府的媒人午时就要到,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昨夜收到那张邀约后,她整宿未眠。天蒙蒙亮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扮作兄长去参加今日太学的诗会。三哥沈明轩随父亲去嵩山祭祖,至少要五日后才回。

"可这男装..."芸儿抖开那件月白色直裰,这是她偷偷从沈明轩的小厮那里借来的。

"无妨。"沈清歌将青丝挽成男子发髻,用幞头压住,"去年上元节,我不也扮过男装看灯?"

可那是在丫鬟仆妇簇拥下,远远站在彩楼上看热闹。而今日,她要独自踏入全是男子的太学书院。沈清歌的手在系腰带时微微发颤,却在摸到袖中那张柳叶笺时又坚定起来。

"小姐,这个给您。"芸儿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前日大少爷落在我这儿的茉莉粉,可以遮一遮..."

沈清歌愣了片刻才明白——这是要她遮掩身上女儿香。她蘸了些许抹在颈间,清冷的香气让她想起金明池畔沾着晨露的柳枝。

角门吱呀一声打开,晨雾中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车帘掀起,露出沈明轩贴身书童阿吉的脸:"小姐快上车,诗会还有半个时辰就开始。"

沈清歌深吸一口气,迈出了她十六年闺阁生涯中最叛逆的一步。

段落二(承)

太学门口人头攒动。沈清歌压低幞头,学着兄长平日走路的姿态跨过门槛。她手心全是冷汗,那封偷拿的请帖已经被攥得发潮。

"明轩兄!"一个蓝衫学子突然拍她肩膀,"听说你随沈侍郎去嵩山了?"

沈清歌浑身僵硬,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指搭上她另一侧肩膀:"王兄看错了,这是我家表弟,今日特来见学。"

清朗如泉的声音——是陆明远。他今日穿着靛青襕衫,玉色腰带上挂着那枚太学木牌,说话时手指在她肩上轻轻一按,像是无声的安抚。

"原来如此。"那王姓学子不疑有他,"对了明远,今日诗会主题是'春思',你可有准备?"

陆明远笑而不答,却借着衣袖遮掩,将一张字条塞进沈清歌掌心。她随他穿过回廊时悄悄展开,上面只有八个字:"别怕,跟在我身后。"

书院正厅已摆好数十张矮几。沈清歌被安排在末座,陆明远却特意与人换了位置,跪坐在她左侧。这个角度刚好能让她看见他侧脸——鼻梁高挺如远山轮廓,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今日诗会以'春思'为题。"白发苍苍的学正敲响铜磬,"限七言律诗,一炷香为限。"

沈清歌看着面前的宣纸发怔。她虽读过不少诗,却从未正经写过。墨汁在砚台里渐渐干涸,就像她枯竭的思绪。

"可是纸墨不合心意?"陆明远忽然倾身过来,借研磨的动作低语,"就当是在金明池畔读东坡词时那般自在。"

他衣袖间淡淡的松墨香让沈清歌想起昨日池畔的柳絮。她突然有了勇气,提笔写下第一句:"金明池水锁春寒..."

诗句如清泉般涌出。当她写下"柳絮沾衣似雪时",陆明远的目光倏然一亮。他不动声色地推来自己的诗稿,上面赫然写着:"曾随流水觅芳尘,又见东风化絮时。"

这两句竟与她刚写的后联对仗工整,仿佛早就约定好的唱和。

段落三(转)

香即将燃尽时,厅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在仆从簇拥下走了进来,腰间金鱼袋晃得刺眼。

"蔡大人!"学正慌忙起身相迎。

沈清歌的笔啪嗒掉在纸上。来人正是蔡京的心腹,蔡攸的五叔蔡翛。她曾在府中远远见过一次,那阴鸷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听闻太学今日有诗会,本官特来观摩。"蔡翛的目光像毒蛇般扫过全场,在看到末座时突然顿住。

沈清歌感到一阵眩晕。她忘了——蔡翛去年曾在沈府见过沈明轩!

"这位小郎君面生得很。"蔡翛已踱步到她案前,枯瘦的手指敲了敲她写了一半的诗稿。

陆明远突然起身行礼:"回禀大人,这是学生表弟,今日初来太学见学。"

"哦?"蔡翛眯起眼,"诗倒写得别致。不如...当场诵来听听?"

满堂寂静。沈清歌知道这是试探——若是男子,自然不怕当众吟诗;若是闺秀,定会羞怯失态。

她缓缓站起,喉头发紧。这时陆明远忽然轻咳一声,指尖在案上敲出奇怪的节奏:哒,哒哒,哒。像是某种暗号。

沈清歌福至心灵,想起昨日他念诗时的抑扬顿挫。她深吸一口气,用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的清越嗓音诵道:

"金明池水锁春寒,独倚危栏思渺然。柳絮沾衣似雪时,离人泪尽雁书残..."

诵到最后一句时,她不知为何声音哽咽。余光瞥见陆明远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发白。

"好诗!"学正率先打破沉默,"后生可畏啊!"

蔡翛阴恻地笑了笑:"确实不俗。不知小郎君可愿过府一叙?家兄最喜诗文。"

这是要验明正身了。沈清歌后背渗出冷汗,正欲推辞,厅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走水了!藏书阁走水了!"

浓烟从西窗飘进来,众人顿时乱作一团。沈清歌感到手腕被人一拽——陆明远趁乱将她拉出厅堂,穿过曲折的回廊直奔后门。

"不是你安排的?"沈清歌气喘吁吁地问。

陆明远摇头,脸色异常凝重:"蔡家来者不善。他们今早去沈府提亲被拒,怕是起了疑心..."

沈清歌脚步骤停。她不知道父亲竟已回绝了蔡家!但此刻来不及细想,陆明远已将她塞进等候在巷口的马车。

"直接回府,别停留。"他塞给阿吉一块碎银,又匆匆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沈清歌,"收好。"

那是一枚羊脂玉簪,簪头雕着并蒂莲,花蕊处嵌着两颗殷红如血的相思豆。

"我祖母的嫁妆。"陆明远声音很轻,"若你愿意..."

马蹄声淹没了后半句话。沈清歌攥着玉簪从车窗回望,看见陆明远站在漫天柳絮中,嘴唇开合像是说着什么。她突然读懂了口型——

"等我。"

段落四(合)

沈清歌刚换回女装,周嬷嬷就闯进了闺房:"小姐快去前厅!老爷大发雷霆!"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玉簪。

前厅气氛凝重如铁。沈侍郎负手站在窗前,地上散落着瓷杯碎片。见她进来,父亲转身就是一记耳光!

"孽障!蔡家来人说在太学见到个与你八分相似的'男子'!"

沈清歌耳边嗡嗡作响,嘴角渗出血丝。她看见母亲在一旁默默垂泪,而蔡府的媒婆正得意地晃着脑袋。

"女儿不知父亲在说什么。"她跪得笔直,"今日一直在绣楼抄《女诫》。"

"还敢狡辩!"沈侍郎抓起案上一物狠狠掷来——正是她落在诗会上的那首诗稿!

芸儿突然扑通跪下:"老爷明鉴!小姐确实没出门,是奴婢...奴婢偷了小姐的字迹去卖钱..."

这拙劣的谎言让沈清歌心头剧痛。果然,父亲冷笑一声:"来人,把这贱婢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不要!"沈清歌抱住芸儿,"是我!都是我!"

"好,好得很。"沈侍郎脸色铁青,"既然你自甘下贱,明日就给我嫁去蔡府!"

沈清歌如坠冰窟。蔡翛今日分明认出了她,这婚事怕是报复!

夜深人静时,芸儿趴在榻上疼得直抽气。沈清歌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落泪,忽听窗外传来熟悉的"嗒"声。

柳叶笺上只有寥寥数字:"子时,角门,带你走。"

沈清歌的泪水打湿了字条。她望向熟睡的芸儿,又摸出袖中的玉簪。并蒂莲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像是一个无法拒绝的邀约。

可当她轻手轻脚来到窗前,却看见院墙外人影绰绰——蔡府竟派了家丁在沈府四周守夜!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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