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日历上一页页撕落,转眼已是寒假中旬。
凛冽的冬日阳光透过江玲雪房间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
北方的干冷空气与南方的湿润寒意,交织成两张迥异的生活图景,却被无形的思念紧密地连结着。
物理的距离并未阻隔心意的传递。
江玲雪和夏江的聊天窗口,成了承载彼此生活碎片的容器,永不枯竭。
【玲雪:[图片:窗台上一盆挂着冰晶的多肉] 看!小夏同学。
(她给那盆夏江送的多肉起的名)
结霜花了,像不像撒了糖粉?它比你坚强多了,零下也没蔫巴。】
【夏:[图片:书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旁边摊开一本厚重的专业书] 它在替我汲取知识。我在和傅里叶变换周旋。小夏同学长势喜人。】
【玲雪:辛苦啦夏同学!注意颈椎!别老低着头!(附带一个按摩肩膀的小人表情包)】
【夏:遵命。(一张调整坐姿的照片,眼神里带着一丝被管教的无奈和笑意)】
有时是日常的琐碎分享。
【玲雪:[图片:厨房里妈妈正在煲汤,雾气腾腾] 我妈又沉迷煲各种十全大补汤了,说给我在南方冻坏了补气血……我感觉自己要流鼻血了!】
【夏:看起来很暖。替我谢谢阿姨。我这边……我妈坚持认为只有穿两条秋裤才叫保暖。(附带一张露出两条明显裤脚的照片,神情微窘)】
【玲雪:哈哈哈!夏同学也有今天![捶地笑.jpg] 不过,秋裤……很实用!(努力憋笑)】
【夏:……嗯。很暖。(破罐破摔的语气)】
有时则带着一点小惊喜:
某天下午,江玲雪收到了一个同城跑腿电话。
下楼一看,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两件东西:
一个印着可爱猫咪图案的、毛茸茸的暖手宝;还有一小盒包装精致、散发着清香的佛手柑护手霜。
她曾经在一次视频里,揉着冻得有点发红的手指说过一句“冬天手好干”。
盒子里还有一张简单的卡片,上面是夏江熟悉的字迹。
“暖手,也护手。
—— 理驱寒师·夏江”
她心头一暖,立刻拍了照片发过去:
【玲雪:[图片:捧着暖手宝和护手霜] 夏驱寒师收到!效果拔群![敬礼.jpg] 谢谢!你怎么记得我说过这个?】
【夏:[一本正经] 用户反馈,售后跟踪,必备技能。】
【玲雪:那我再反馈一下,缺个陪聊的暖被窝的[坏笑]】
【夏:……这条反馈,会尽快安排。】
夏江的生活也并非只有专业书。他会拍下小区雪后初晴的静谧,阳光在白雪上跳跃,会分享一张路边偶遇的、歪着头看人的麻雀照片,配文。
“探头探脑的小东西,眼神有点像你”;甚至有天晚上,发来一段十几秒的钢琴声,是他随意弹奏的一段流畅旋律。
【玲雪:!!!好好听!你弹的?】
【夏:嗯,书房里有一台老钢琴。很久没碰了,有点生疏。】
【玲雪:完全不生疏!太厉害了!录长一点!我要当睡前音乐!】
【夏:[轻笑] 好。下次弹段完整的给你。】
他们的视频通话依然是每晚的固定仪式。有时只是开着视频,各忙各的:
江玲雪窝在床上刷小说,夏江则在电脑前处理项目或者啃论文。
屏幕两端,台灯是唯一的光源,彼此的呼吸声是安静的背景音。偶尔抬眼,发现对方也正看过来,便会心一笑,不必说什么。
那种安静的、共处一室的陪伴感,跨越了空间的屏障,温柔地滋养着思念。
话题也变得更加深入。他们会讨论寒假里看的一部电影,会聊起小时候的糗事,偶尔也会谈起对未来的小小憧憬,毕业后的去向,暑假想去哪里旅行。
这些交流不再是初识时的试探,而是在稳固的情感基石上,添砖加瓦般的分享与了解。
当然,也会有思念汹涌的时刻。
一次,江玲雪和高中闺蜜出去聚会,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新开的冰淇淋店,橱窗里展示着造型可爱的新品。
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想拍给夏江看,想和他分享这个可爱的小发现。就在准备发送的瞬间,巨大的失落感毫无征兆地袭来。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可爱的冰淇淋,突然鼻尖发酸。
【玲雪:[图片:橱窗里的冰淇淋] 看起来好好吃……想分享,却又觉得……好远啊。】
信息发出去,她站在原地,望着那个冰淇淋店灯火通明却遥不可及的温馨画面,眼泪毫无防备地掉了下来。
不是难过,就是纯粹的、铺天盖地的思念,淹没了那一刻的心神。
信息发过去没多久,夏江的视频通话请求就弹了出来。
江玲雪赶紧擦掉眼泪,走到背街稍微安静点的地方,接通。
屏幕亮起,夏江担忧的脸出现在眼前。
“怎么了?”他声音有些急,明显捕捉到了她语气里的不对劲。
江玲雪吸了吸鼻子,努力想笑:“没什么……就是突然……特别特别想你。”
她把刚才的失落感告诉了他。
夏江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沉默了几秒。屏幕里,他的背景不再是熟悉的书桌,而是他家的阳台。他走到阳台护栏边,指着某个方向。
“看到那个亮灯的地方了吗?”他的声音在夜风里很清晰,“那是市中心的观景塔。据说……在那边最高处,能看到几公里外的江景。我这里离市中心有点距离,理论上也看不到。”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而专注地锁住她,“但每次我看到那个方向,就会想,你所在的城市,是不是也在那个方向。尽管物理上我们相隔很远,但方向是没错的。”
他微微低下头,靠近屏幕:“江玲雪,你看不到我,我也不能马上给你买那个冰淇淋。
但我在想你的方向上,从来没有偏离过。”
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起,他那沉静而笃定的眼神,透过屏幕,如同无形的臂膀,瞬间抚平了江玲雪心头那酸涩的褶皱。
她破涕为笑:“歪理邪说……但,我爱听。”
“那……明天,”夏江的嘴角也扬起,“我替你去尝尝那家冰淇淋?然后把口感报告发给你?”
“好啊!要详细测评!”江玲雪重重点头,仿佛冰淇淋的甜蜜已经提前涌上心头。
第二天,夏江真的发来了冰淇淋的“测评报告”——【口感细腻度:8.5分;甜度:偏清甜,不腻;水果新鲜度:较高;造型还原度:优秀。综合评价:值得一试,但需做好排队准备。遗憾:无法实时分享口感。】
后面附着一张他拿着同款冰淇淋的照片,当然,他并没有露全脸,只露出拿着冰淇淋的下半部分,背景是嘈杂的人群。
江玲雪看着照片和报告,笑得眉眼弯弯,只觉得那份思念里,除了酸涩,更多了一种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用尽心思的甜蜜和联结。
日子就这样在琐碎的分享、默契的牵挂和微酸的思念中流逝。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里努力生活。
江玲雪跟着妈妈学了几道家乡菜,决心下次见面要大显身手,夏江的项目进展顺利,顺便在电话里给她科普了一堆让她晕头转向的专业名词,同时也在屏幕两端,为对方留存着一片最柔软的角落。
他们都知道,寒假终会结束,重逢的那天会来。而这段看似平淡的异地时光,正在用无数微小的细节,堆砌着爱的基石,教会他们如何在独立的个体之上,建造起一份相互依靠、共同成长的感情。
每一次的“你在干嘛”,每一次的“我看到这个想到你”,每一次深夜的晚安语,都是对这场分离的温柔反抗,都是在为相聚那一刻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