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笨蛋

机场明亮的灯光下，江玲雪埋在夏江怀里，肩膀还因为方才汹涌的情绪微微抽动。

冬夜的风从入口处卷进来，吹拂着他羽绒服的下摆，也吹动了她散落在他肩头的几缕发丝。

周围是匆匆而过的旅人，行李箱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广播声，但在相拥的两人世界里，这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夏江感受到胸前的湿意和她紧抓着自己后背衣服的力度，那颗在飞机上还忐忑不安的心，此刻被一种巨大踏实的满足感填满了。

他低下头，下巴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蹭了蹭，然后稍稍松开一些，抬手，用带着室外寒气的、却异常温柔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好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落在她微红的耳尖，“怎么还哭了？”指尖下皮肤的细腻触感比隔着屏幕想象的更加真实清晰。

江玲雪抬起脸，眼睛还是湿漉漉的，鼻尖红红，像只可怜兮兮又委屈的小兔子，但眼底的狂喜已经淹没了其他情绪。

她吸了吸鼻子，也不管眼泪是不是擦干净了，又一头扎回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哭过后特有的柔软。

“抱抱……”她把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那混合着清冷冬日和旅途尘埃的熟悉气息，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确认这并非梦境。

夏江失笑，胸腔震动，顺从地将她重新拥紧，把下巴搁在她发顶。

那深灰色的围巾被她蹭歪了些，柔软的羊毛料子贴着他的皮肤，也沾染了她微凉的呼吸。

安静的相拥持续了片刻，直到江玲雪再次抽了下鼻子，调整了呼吸，似乎终于从巨大的冲击和幸福中找回了些许神智。

她微微仰起脸，看着夏江线条清晰的下颌和含着笑意的眼睛，带着一点自己都觉得好笑的嗔怪。

“笨蛋……”声音像裹了糖霜的小石子，毫无杀伤力。

夏江挑眉：“嗯？我这么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换回句‘笨蛋’？”

江玲雪被他看得耳根发热，不好意思地又把脸埋回去，用额头撞了下他胸口：“……就是笨蛋！”

夏江低低笑起来，觉得她此刻又别扭又黏人的样子无比可爱。

“好了，”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恢复了日常的温和平静，“现在还早，”他看了眼时间，“那我们去哪？”他完全是待命的状态，任她安排的样子。

几个小时的旅程和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疲惫，反而像是注入了新的活力。

江玲雪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从他怀里退开一点距离，上下打量他：“你……你吃饭了吗？”

夏江摇摇头：“飞机上吃了一点。”其实根本没胃口，心思全在降落之后。

几个小时高悬着的心此刻放下来，被他忽略的饥饿感也重新浮现。

江玲雪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找到了方向：“没有好好吃饭怎么能行！肚子饿着多难受！”

仿佛他饿肚子是件天大的事情，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和一点点的责备。她立马掏出手机，手指快速滑动屏幕：

“我看看……机场离市区还有点距离，不过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火锅店！”

她说着，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带着一种即将分享宝藏般的期待和雀跃，“锅底是牛油辣的，超级正宗！还有……还有最新鲜的毛肚！还有你上次说想尝的耗儿鱼！离这儿不远，打车过去二十多分钟就到！我带你去吃火锅！”

她一口气说完，带着点小喘气，脸颊因为激动和寒冷依旧红扑扑的，望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那眼神里的光，几乎要驱散所有冬夜的寒冷。

看着她瞬间被“火锅计划”点燃的热情和那毫不掩饰的、想立刻把他喂饱的心情，夏江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哪里是火锅有多特别呢？是她想带他去、想和他一起做的事，此刻都变得闪闪发光，充满了诱惑。

他唇角上扬的弧度加深，毫不犹豫地点头，声音带着纵容和一丝长途跋涉后的放松与期待。

“好。”

一个字，简单而笃定，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江玲雪立刻绽开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所有的伤感、思念、不可思议的震惊都被这笑容驱散，只剩下纯粹的、满溢的幸福。

她立刻拉住夏江的手，那手带着北方的寒气，还有些凉，她紧紧地握住，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他：“那快走！别冻着！叫车去！”

她拉着他，像一只恢复了活力的、急于奔向温暖巢穴的雪白鸟儿，脚步重新变得轻快，朝着出租车等候区跑去。

红色的围巾在她身后扬起，白色的羽绒服在机场明亮的光线下像一个小小的发光体。

夏江被她拉着，大步跟上。感受着手心里的温热传递，看着前方那个充满活力的、为了火锅雀跃的背影，耳边是南方湿冷的风，心里却被一片暖洋洋的春意占据。

“慢点，”他忍不住出声提醒她注意脚下湿滑的地面，声音里的笑意却藏不住，“火锅又不会跑掉。”

“我怕你饿着了嘛！”她头也不回地答道，脚步不停，握着他的手却更紧了些。

“哪有这么严重。”夏江无奈。

坐进暖烘烘的出租车后座，隔绝了外面的寒风。

江玲雪这才有闲暇仔细打量身边的夏江。风尘仆仆，眼角带着一点点长途飞行的倦意，但目光炯炯，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她。

羽绒服裹得严实，那条深灰色围巾有点皱巴巴地搭在颈间——正是她说过喜欢的那条。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又是一甜。

“你真是……不打一声招呼就跑来了！”她压低了声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指尖悄悄戳了戳他手臂外侧厚实的羽绒，“叔叔阿姨知道吗？”

“说了出去几天。”夏江轻描淡写，没细说父母当时的反应。

“就‘出去几天’？”江玲雪瞪大眼睛，“没说来找我？”

“怕他们问太多，耽误时间。”夏江诚实回答。

“噗……”江玲雪笑出声，想想夏爸爸锐利的眼神，突然又有点心疼，“那你回去不得被念叨死啊！”语气里是担忧，但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这个平时冷静克制到几乎不近人情的家伙，为了她一句话，就干出了这么冲动又疯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