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陶的房门被猛地踹开时，她正戴着耳机听音乐。姑姑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贱人！"姑姑的尖叫声刺穿音乐，"看看你干的好事！"
沈陶慌忙摘下耳机，还没反应过来，一叠照片就砸在她脸上。照片边缘像刀片一样划过她的脸颊，散落在床上。她低头看去，血液瞬间凝固——
照片上是她自己，在上周六的派对上。昏暗的灯光下，她穿着那件藏蓝色丝绒裙，手里拿着酒杯，眼神迷离。另一张照片里，她靠在陌生男生怀里，领口大开。还有一张...天啊，那是什么？她躺在沙发上，裙子撩到大腿，表情恍惚...
"这...这不是..."沈陶的手指颤抖着捡起照片，"这些是假的，我从来没有..."
"闭嘴！"姑姑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你知道这些照片在学校传遍了吗？你知道邻居们怎么看我吗？说我养了个婊子！"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沈陶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照片上的派对确实存在——是席釉带她去的——但她不记得做过那些事。她只喝了一杯酒...至少她以为是一杯...
"我...我不记得..."
"又在装！"姑姑甩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那这个呢？也是假的？"
塑料袋里装着几粒彩色药丸。沈陶瞪大眼睛——她从没见过这些东西。
"这不是我的！"
"从你书包夹层里找到的！"姑姑的声音因愤怒而扭曲，"警察查到会怎么样？我的工作，我的名声...全完了！"
沈陶的胃部一阵绞痛。她突然想起派对上的场景——席釉递给她一杯饮料，说"喝下去，会让你感觉更好"...之后记忆就变得断断续续...
"是席釉..."她突然抬头，"一定是她..."
"席釉？"姑姑冷笑一声，"席家大小姐会碰这些脏东西？她父亲是市里最大的房地产商！谁会相信你这种谎话？"
沈陶的嘴唇颤抖着。姑姑说得对——谁会相信默默无闻的沈陶，而不相信光芒四射的席釉？
"从今天开始，你哪儿也别想去。"姑姑从背后拿出一条铁链，锁在房门把手上，"学校我已经请好假了，就说你精神病发作。"
"不！"沈陶扑向门口，但姑姑轻易地推开她。
"下周一带你去青山精神病院。"姑姑的声音冰冷，"我已经联系好了。他们有的是办法治你这种装疯卖傻的贱货。"
门被重重摔上，铁链哗啦作响。沈陶瘫坐在地上，照片散落在周围，照片里的女孩看起来那么陌生...那么放荡...
她突然冲向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只有苦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抬头时，她看见了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红肿的眼睛，嘴角还挂着唾液...
"可怜的小东西。"
沈陶猛地后退一步。镜中的"她"没有动，但声音清晰地从镜面传来——那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镜...镜中人？"沈陶颤抖着问。
"是我。"声音似乎更近了，几乎贴在耳边，"看看她对你做了什么。"
沈陶的视线模糊了。泪水涌出来，但她没有擦。有什么用呢？姑姑说得对，她就是个疯子，居然相信镜子会说话...
"你不是疯子。"镜中人说，仿佛读懂了她的思想，"是他们在逼你发疯。"
沈陶抬头看向镜子。这一次，镜中的影像确实变了——依然是她的脸，但表情冷静得可怕，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决绝的光芒。
"我该怎么办？"沈陶轻声问，声音支离破碎。
"逃。"镜中人说，"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沈陶的心跳漏了一拍。永远离开？但能去哪？她没有朋友，没有钱...除了席釉...
"席釉？"镜中人突然冷笑一声，"你以为这些照片是谁拍的？"
沈陶如遭雷击。什么？
"仔细想想。"镜中人的声音变得柔和，几乎带着怜悯，"派对上谁一直在你身边？谁递给你饮料？谁拿着手机？"
记忆碎片突然拼凑起来——席釉举着手机说"笑一个"，席釉在她耳边低语"再喝一口"，席釉搂着她的腰说"这样很美"...但不可能...席釉是她唯一的朋友...
"朋友？"镜中人又笑了，"朋友会把你变成笑柄？朋友会看着你被锁起来？"
沈陶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瓷砖。镜中人的话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脏。是真的吗？席釉一直在利用她？但为什么？
"因为她喜欢看人坠落。"镜中人轻声说，"就像猫喜欢玩弄猎物。"
沈陶把脸埋进膝盖，无声地哭泣。她不知道还能相信什么——姑姑恨她，席釉背叛她，连她自己的神智都在欺骗她...
"只有一种方法能结束痛苦。"镜中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火焰能净化一切。"
沈陶抬起头："什么？"
"想想那些被火烧过的森林。"镜中人解释，"第二年春天，新芽会从灰烬中长出。有时候，毁灭是重生的唯一途径。"
沈陶的视线落在洗手台上的打火机上——姑姑用来点熏香的。她从未注意过它，此刻它却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她的目光。
"不..."她摇头，"我不能..."
"你能。"镜中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贴着她的耳朵，"我会帮你。就像帮你反抗姑姑一样。"
沈陶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盯着打火机，想象火焰的样子——温暖，明亮，能烧尽一切痛苦...包括她自己。
"想想看。"镜中人继续低语，"再也不用害怕，再也不用痛苦...只要一点勇气..."
沈陶伸出手，指尖碰到打火机冰凉的金属表面。就在这时，窗户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她吓得缩回手，打火机掉在地上。镜中人的声音立刻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沈陶？"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沈陶僵住了——是席釉的声音。她该回应吗？镜中人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但如果席釉真的是来帮她的呢？
犹豫再三，沈陶还是悄悄走向窗户，拉开一条缝隙。
"席釉？"
月光下，席釉的脸显得格外苍白。她穿着黑色运动服，栗色卷发束在脑后，看起来和平时光彩照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天啊，你真的被锁起来了。"席釉的声音充满担忧，"我听说你姑姑在学校请了假，说你有精神病..."
沈陶的喉咙发紧。她该相信谁？镜中人还是席釉？
"那些照片..."她最终小声开口，"是你拍的吗？"
席釉的表情瞬间变了："什么照片？"
"派对上...我...我看起来像..."沈陶说不下去了。
席釉的眼睛睁大了："你姑姑给你看照片了？"她摇摇头，"听着，那些照片是我从一个三年级男生那里截下来的。他偷拍了你，想在男生间传播...我正要告诉你这件事..."
沈陶的心跳加速。席釉的解释合情合理...但为什么镜中人说...
"你还好吗？"席釉伸手想碰沈陶的脸，但窗户挡住了，"你看上去糟透了。"
"我...我不知道..."沈陶的声音支离破碎，"姑姑说要送我去精神病院...我..."
"嘘..."席釉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我会想办法的。明天我父亲回来，他有认识的精神科医生...我们可以..."
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席釉立刻缩回手。
"我得走了。"她低声说，"别做傻事，沈陶。等我消息。"
没等沈陶回答，席釉就消失在夜色中。窗户再次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沈陶和镜子的倒影。
她慢慢走回卫生间，捡起地上的打火机。镜中人又出现了，表情比之前更加急切。
"她在撒谎。"镜中人说，"你心里清楚。"
沈陶看着手中的打火机，又看看镜中的自己。两个声音在她脑海中交战——席釉让她等待，镜中人催促她行动...
"如果她真的想帮你，为什么不留下来？"镜中人质问，"为什么要等到明天？"
沈陶的手指收紧，打火机的金属边缘陷入掌心。她太累了，累到无法分辨真假，累到...
"结束它。"镜中人轻声说，"一了百了。"
沈陶走出卫生间，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叠纸和笔。如果这是终点，她至少要留下一些话...解释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也许除了她自己。
她开始写遗书，字迹因为手抖而歪歪扭扭。写着写着，泪水滴在纸上，晕开了墨水。镜中人安静地看着，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窗外，月亮隐入云层，房间陷入黑暗。只有打火机偶尔反射一点微光，像一只窥视的眼睛。
.
"你确定是她？"
林萱的声音压得很低，尽管私家侦探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桌上摊开的文件显示着一个女孩的照片——短发，圆脸，笑容羞涩。
"百分之百。"侦探推过一份病历复印件，"张小雨，去年从圣罗兰转学。诊断：重度抑郁症伴解离症状。"
林萱翻阅着文件，眉头越皱越紧。病历显示，张小雨曾有一个"特别朋友"，后来被证实这个"朋友"鼓励她自杀。
"有证据证明席釉参与了吗？"
侦探摇摇头："只有间接证据。张小雨的日记提到'S.Y.'，但没有全名。不过..."他递过一张照片，"看看这个。"
照片上是张小雨的遗物——一条银色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镜子。
林萱的血液瞬间变冷。她见过席釉戴同样的项链。
"还有这个。"侦探播放了一段手机录音。背景音嘈杂，但能清晰听到席釉的声音："...有时候结束是最好的解脱，不是吗？"
"这足够立案了！"林萱站起来。
"理论上是。"侦探叹了口气，"但席家势力太大。上次有人尝试举报，第二天就撤诉了。"
林萱攥紧拳头。沈陶已经被锁在家里三天了，据说是"精神病发作"...时间不多了。
"我需要更多证据。"她坚定地说，"特别是关于沈陶的。"
侦探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U盘："这里有席釉社交媒体小号的内容。她...有种特别的兴趣，喜欢收集'脆弱'的女孩。"
林萱接过U盘，胃部一阵绞痛。她想起沈陶手腕上的伤痕，想起她看向席釉时那种依赖的眼神...
"还有一件事。"侦探犹豫了一下，"席釉的父亲...有类似倾向。二十年前有个女学生自杀案，当时他是主要嫌疑人，但证据不足..."
林萱的瞳孔收缩。恶魔的血脉...她必须尽快行动。
离开侦探事务所时，她拨通了一个号码："周医生？我是林萱。关于沈陶的事...我想我们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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