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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紫烬劫】

新葫下

冰冷的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葫芦藤下的屋檐,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声响,仿佛天地也在为逝去的英灵悲泣。屋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油灯昏黄的光芒,勉强驱散一角黑暗,却照不亮围坐之人脸上的绝望阴霾。

四娃的衣冠冢前,空荡荡的,只有一件他常穿的、带着火焰纹路绿色的布衣叠放整齐。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特有的、如同太阳暴晒后岩石般的灼热气息,如今却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死寂。

七娃蜷缩在二娃身边,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红肿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地面,怀里紧紧抱着那只五娃留下的葫芦挂坠,仿佛那是他最后的精神支柱。二娃的金眸失去了往日的锐利与神采,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沉重,他伸出手,一遍遍,徒劳地抚摸着四娃留下的衣物,指尖冰凉。大娃坐在最角落的石墩上,低着头,宽厚的肩膀垮塌着,巨大的拳头紧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他沉默得像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悲痛和自责几乎要将他压垮。是他没能保护好弟弟们,一个又一个…

三娃坐在离众人稍远的地方,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块沉默的顽石。他那刀枪不入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注视着门外无边的雨幕。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那深沉的静默下,压抑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四哥…那个总是咋咋呼呼,火焰暴烈却最重情义的四哥…也走了。为了守护五哥留下的海,燃尽了自己…这锥心之痛,几乎撕裂了他引以为傲的坚强外壳。

压抑的啜泣声偶尔从七娃喉间溢出,像受伤小兽的呜咽,更添几分凄凉。

突然!

一直沉默如石像的二娃猛地抬起头!那双黯淡的金眸骤然爆发出锐利无匹的光芒,如同撕裂黑夜的闪电!他瞬间转向紧闭的木窗方向,厉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这声断喝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屋内死寂的悲痛!大娃猛地抬头,眼中爆射出警惕的凶光!三娃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豁然起身!七娃也吓得缩紧了身子,惊恐地望向窗外。

窗外,只有哗啦啦的雨声。

二娃的眼神却越发锐利,千里眼穿透雨幕和木窗的阻隔,顺风耳捕捉到一丝极力压抑、却依旧紊乱的呼吸和心跳声!

“窗外有人!气息紊乱,藏匿于雨中!”二娃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大哥!三弟!拦住他!”

“交给我!”大娃怒吼一声,如同出闸的猛虎,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一个箭步冲到门边,猛地拉开沉重的木门!冰冷的雨水裹挟着风瞬间灌入!

三娃的动作更快!他如同离弦的劲弩,直接撞碎了紧闭的木窗!碎裂的木屑纷飞中,他的身影已如炮弹般射入屋外的瓢泼大雨之中!

就在木窗破碎的刹那,一道瘦小的、全身被雨水淋透的黑影正欲转身逃离!黑影显然没料到屋内人反应如此迅疾,更没料到三娃竟会直接破窗而出!他仓促间只来得及向侧面一闪!

晚了!

三娃的速度快如鬼魅,那只蕴含着开山裂石之力的手,如同铁钳般,精准而冷酷地扣住了黑影的肩膀!力道之大,足以捏碎寻常人的骨头!

“呃!”黑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被硬生生拽了回来,踉跄着摔倒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

大娃高大的身影也堵住了门口,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峦。二娃护着七娃,金色的眼眸如同探照灯,穿透雨幕,死死锁定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

屋内昏黄的灯光透过破碎的窗户和敞开的门扉,混合着天际偶尔划过的惨白闪电,终于照亮了那个不速之客的脸。

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雨水顺着那人苍白而稚嫩的脸颊滑落,打湿了他凌乱的、黑色的短发。他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形单薄,此刻因疼痛和恐惧蜷缩在泥水里,浑身沾满了泥浆。然而,最让屋内四人心脏骤停、瞳孔收缩的是——

那张脸!那张沾满泥水的脸!

剑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嘴唇紧抿,虽然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但那五官轮廓…竟然与他们兄弟几人,尤其是与七娃,有着惊人的、无法忽视的相似度!仿佛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版本!

更令人心神剧震的是,在少年的头上,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清晰——一个淡紫色的、小巧精致的小葫芦,正散发着微弱而神秘的光芒!

“你…你是谁?!”大娃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这突如其来的、血脉相连般的熟悉感,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三娃扣住少年肩膀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几分力道,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震惊、疑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这个像影子一样窥伺他们悲痛的人…为什么会有葫芦印记?为什么长得如此像他们?

七娃从二娃身后探出头,大眼睛里满是茫然和恐惧,看看地上的少年,又看看哥哥们,小嘴微张,说不出话。

二娃的金眸死死盯着那个紫色葫芦印记,又仔细端详着少年的面容,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带着某种宿命般可能性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爬上他的心头。

地上的少年——八娃,在四道震惊、疑惑、警惕的目光注视下,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肩膀的剧痛、被发现的恐惧、以及内心深处那无法言说的巨大悲伤和愧疚,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抬起满是雨水和泪水的脸,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看着眼前这些与他血脉相连却又陌生无比的“哥哥”们。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堵了块滚烫的石头,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最终,在二娃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逼视下,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无处遁形的痛苦中,他再也无法承受,崩溃般地哭喊出声,声音嘶哑,字字泣血:

“我…我叫八娃!我是…我是被压在石缝里…不见天日的…第八个葫芦娃啊——!”

“第八个…葫芦娃?”

大娃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巨大的身躯晃了晃,仿佛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他看着泥水中那个痛哭流涕、自称“八娃”的少年,看着那张与自己、与七弟如此相似的脸,看着那额头上清晰无比的淡紫色葫芦印记…血脉深处传来的悸动告诉他,这少年没有说谎!

二娃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雨腥味的冰冷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沉重如海的悲悯。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那诡异的紫风,那对五弟刻骨的仇恨,那引七弟入祭坛的阴谋…根源竟在于此!一个被天地遗忘、被命运苛待的兄弟!

七娃紧紧抓着二娃的衣角,小脸上满是震惊和不知所措。他看着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八弟”,又看看悲痛欲绝的哥哥们,只觉得小小的脑袋快要被这复杂的情感撑爆了。

唯有三娃。

在听到“第八个葫芦娃”和“石缝里不见天日”的瞬间,三娃扣住风啸肩膀的手,猛地再次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单薄的肩骨捏碎!

“啊——!”风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三娃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疑惑,瞬间转化为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冰寒!那张与自己酷似的脸,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血脉相连的证明,而是最刺眼的嘲讽!最恶毒的诅咒!

“第八子?”三娃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石缝里不见天日?所以…这就是你怨恨的理由?这就是你投靠金翅雕的理由?!这就是你——派人引七弟入那必死祭坛的理由?!!”

他猛地将风啸从地上提起来,如同拎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用力摇晃着,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看着我!回答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得七弟差点死在祭坛上?!是不是你害得五弟最后一点残魂为了救他彻底消散?!是不是你——害死了四弟?!!”

最后一句,三娃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声浪震得屋檐的雨水都为之倒卷!他指着屋内四娃那空荡荡的衣冠冢,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在他心中,五弟的牺牲、七弟的劫难、四弟的陨落…所有的悲剧根源,都指向了这个突然出现的、所谓的“八弟”!

“三弟!住手!”二娃厉声喝止,上前一步想要拉开三娃。

“放开他!”大娃也反应过来,沉声喝道,伸手去抓三娃的手臂。

但三娃的力量何其之大?愤怒之下,他猛地一挥臂,将试图劝阻的二娃和大娃都震开了一步!他死死盯着手中因剧痛和窒息而脸色发紫、眼中充满恐惧和痛苦的风啸,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说啊!你这个…孽种!”三娃口不择言,极致的痛苦让他失去了所有理智和判断,“你根本不配做我们的兄弟!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你只会带来灾难和死亡!五哥、六哥、四哥…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三哥!不要!”七娃吓得大哭起来。

“够了!三弟!”二娃再次上前,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痛心和威严,“放下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他也是受害者!他也是我们的弟弟!”

“弟弟?”三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瞪着二娃和大娃,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悲愤,“你们认他做弟弟?!你们要认这个害死五哥、六哥、差点害死七弟、现在又害死四哥的仇人做弟弟?!!”

他指着八娃,又指向四娃的衣冠冢,声音嘶哑破碎:“四弟尸骨未寒!五弟魂飞魄散!你们…你们就要认贼作弟?!你们对得起死去的兄弟们吗?!啊?!”

“三弟!”大娃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脸上肌肉抽搐,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同样剧烈。他看着风啸那张酷似三弟的、充满痛苦和绝望的脸,心中那点因血脉相连而产生的怜悯,被三娃的质问和对死去兄弟的悲痛死死压制。他无法反驳三娃,因为他内心深处,同样无法立刻接受这个带来无尽痛苦的“八弟”。

“他不是贼!他是我们的兄弟!是被命运亏待的兄弟!”二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穿透力,试图唤醒三娃的理智,“金翅雕才是罪魁祸首!八弟他…他只是被利用了!被仇恨蒙蔽了!他现在和我们一样痛苦!”

“痛苦?哈哈哈!”三娃发出一阵凄厉的惨笑,眼中泪光闪烁,却混合着滔天的恨意,“他的痛苦,抵得上五哥化雨的痛吗?抵得上六哥魂散的痛吗?抵得上四哥焚海的痛吗?!抵得上我们失去至亲的万分之一痛吗?!”

他猛地松开手,将几乎窒息的风啸狠狠摔在冰冷的泥水里,如同丢弃一件肮脏的垃圾。

“我没有这样的弟弟!”三娃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冰冷的目光扫过二娃、大娃,最后落在泥水中蜷缩颤抖的风啸身上,“你们要留他,可以!从今往后,我三娃与你们——恩断义绝!”

话音未落,三娃猛地转身,带着一身狂暴的悲愤和无边的绝望,如同受伤的孤狼,一头扎进了屋外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雨幕之中!身影瞬间被黑暗和雨水吞没!

“三弟——!”大娃目眦欲裂,怒吼一声就要追出去。

“大哥!”二娃一把拉住大娃,声音沉痛而急促,“雨太大了!他现在情绪失控,追上去只会更糟!让他…冷静一下!”

大娃看着三娃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八娃,再看看屋内四娃的衣冠冢和哭泣的七弟,巨大的无力感和痛苦几乎将他撕裂!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一拳狠狠砸在门框上,坚实的木框瞬间碎裂!

屋内,只剩下哗哗的雨声,七娃压抑的哭泣,以及八娃在泥水中痛苦而微弱的喘息。

风啸蜷缩在冰冷的泥水里,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身上的污泥和血迹,却冲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三娃那充满恨意的咆哮——“孽种”、“不配”、“仇人”、“恩断义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刀子,反复凌迟着他的心脏。

他看着三娃决绝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听着大娃那充满痛苦和挣扎的怒吼,感受着二娃和七娃投来的复杂目光(有关切,但更多的是震惊和不知所措)…他明白了。

他从来就不该存在。

他的出现,只会带来灾难和分裂。

他害死了五哥(在他心中是)、害死了四哥(间接导致)、差点害死七哥,现在…又害得三哥与亲兄弟反目成仇!

六哥消散前的话还在耳边回荡:“葫芦兄弟绝不自相残杀…我们永远认你这个弟弟…”

可如今…自相残杀的导火索,就是他自己!

巨大的愧疚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些目光,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痛苦,身体却因伤痛和极度的情绪冲击而虚弱不堪。

“八…八弟…”二娃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沙哑,他蹲下身,试图将八娃从泥水中扶起,“别怕…先起来…进屋去…”

风啸猛地瑟缩了一下,避开了二娃的手。他抬起满是雨水和泪水的脸,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惊惶、痛苦和深深的自厌,他摇着头,声音微弱而破碎:“别…别碰我…脏…我脏…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我不该存在…”

七娃看着风啸痛苦的样子,小小的心里充满了矛盾。他记得祭坛的恐怖,记得五哥残魂带来的温暖,也记得四哥跳海时的决绝…可眼前这个“八弟”,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绝望…他怯生生地拉了拉二娃的衣角,小声说:“二哥…他好可怜…”

二娃心中一痛,不顾风啸的抗拒,强行将他半扶半抱地拉进了屋内,避开了破碎的窗口和门扉灌入的寒风冷雨。大娃阴沉着脸,找来干布和清水,沉默地递给二娃,自己则背过身去,望着屋外漆黑的雨夜,背影僵硬如山。

接下来的几天,葫芦山的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

八娃被安置在一间偏屋里养伤。他肩膀的淤青和骨裂在五娃留下的(虽然他走了,但东西还在)一些草药调理下,慢慢好转。身体上的伤易愈,心上的伤却日益沉重。

二娃肩负起了照顾八娃的主要责任。他每日送来清淡的饭食,更换伤药,动作细致而沉默。他尝试过和风啸说话,想了解他更多,想开解他。但八娃总是低着头,沉默得像一块石头,偶尔抬头看向二娃的眼神,充满了感激、愧疚和一种深深的、无法消融的自卑。只有在二娃提到六娃消散前对他的认可和嘱托时,风啸麻木的眼神才会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没。

七娃起初有些害怕,只敢躲在门口偷偷看这个“八弟”。但孩子的天性终究是纯善的。他慢慢发现,这个“坏八弟”其实很安静,不会凶他,甚至会在他不小心打翻水碗时,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虽然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七娃开始小心翼翼地靠近,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野果放在八娃床头,或者坐在离他不远的小板凳上,摆弄五哥留下的葫芦挂坠,小声地哼着五哥以前教的歌谣。

每当这时,八娃会静静地听着,紫色的眼眸中雾气氤氲。七娃那稚嫩的歌声,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他冰冷的心湖,带来一丝短暂的、微弱的暖意。他看着七娃天真又带着悲伤的小脸,看着那枚属于五哥的葫芦挂坠,心中对七娃的愧疚和对五哥的悔恨,如同两条毒蛇,啃噬得他痛不欲生。他配不上这份温暖,配不上七娃的亲近。

大娃对八娃的态度最为复杂和疏离。他无法像二娃那样放下心结去照顾,也无法像七娃那样懵懂地靠近。他每日沉默地做着最重的活计,劈柴、担水、修补被烧毁的厨房,仿佛只有耗尽精力才能暂时麻痹内心的痛苦。他偶尔会经过八娃的屋外,脚步沉重地停顿一下,目光深沉地望一眼紧闭的房门,里面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对死去兄弟的思念,对三弟离去的担忧,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八弟”的无法接受…最终,他总是重重叹口气,转身离开。他给八娃送过一次饭,只是默默地将碗放在门口的石墩上,敲了敲门,便一言不发地走开。

八娃隔着门缝,看着大哥沉默而沉重的背影,感受到那份刻意的疏远和压抑的痛楚,心如同被浸在冰水里。大哥和三哥一样,都无法原谅他。二娃和七娃的善意,像一道道温暖的阳光,努力想融化他心中的坚冰,却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存在的“错误”和带来的“灾厄”。这份温暖,成了他无法承受的沉重枷锁。

他夜夜无法安眠。闭上眼,就是五哥化为甘霖的蓝光,四哥投入火海的决绝背影,三哥充满恨意的咆哮,六哥消散前那信任的眼神…还有祭坛上七弟惊恐茫然的脸…各种画面交织,如同最残酷的噩梦,反复折磨着他。

“我不该在这里…我的存在…只会让哥哥们更痛苦…”这个念头,如同藤蔓般在他心中疯狂滋长。六哥的认可和嘱托,成了支撑他在这份痛苦中苟延残喘的唯一支柱,却也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断崖陨落】

大娃内心的煎熬,并不比风啸少半分。看着二娃日益憔悴却强撑着照顾所有人,看着七娃懵懂中带着悲伤,看着风啸那如同惊弓之鸟般的身影,再想到愤然离去的三娃…他作为长兄的责任感和愧疚感日夜啃噬着他。

三娃离开已经三天了,音讯全无。外面大雨虽然停了,但山路泥泞湿滑,危机四伏。三弟性子刚烈,情绪失控下独自在外,万一遇到危险…或者被金翅雕的残余势力盯上…大娃不敢再想下去。

“是我…是我当时没能拉住他…是我说了重话…”大娃陷入深深的自责。那天三娃的质问虽然刺耳,但何尝不是他内心深处的挣扎?只是他作为大哥,被二娃劝住了。如今三弟生死未卜,他心如刀绞。

第四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大娃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找到二娃,声音沙哑却坚定:“二弟,我出去找三弟。家里…交给你了。看好…八娃和七弟。” 他终究还是无法自然地叫出“八弟”这个称呼。

二娃看着大哥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疲惫的神色,知道劝阻无用,只能沉重地点点头:“大哥,小心。三弟性子倔,找到他…好好说。”

大娃重重拍了拍二娃的肩膀,又看了一眼八娃屋子紧闭的门,转身背起一个简单的行囊,大步流星地走入了晨雾弥漫的山林。

山路崎岖泥泞,大娃凭借着对山林的熟悉和三娃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艰难地搜寻着。他呼唤着三弟的名字,声音在空寂的山谷中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心中的焦虑和担忧如同野草般疯长。

一天过去,黄昏将至,夕阳的余晖将层林染上凄艳的血色。大娃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一处陡峭的断崖附近。这里地势险峻,怪石嶙峋,平时人迹罕至。

就在大娃准备绕开崖壁继续寻找时,他敏锐地捕捉到崖顶传来的一丝异响——并非鸟兽之声,而是某种沉闷的、如同金属摩擦的撞击声!

大娃心中一凛,立刻循声攀上崖顶。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只见崖顶一片狼藉,几块巨大的岩石被硬生生击碎。而在中央的空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站立着。

是三娃!

然而,此刻的三娃,却让大娃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和陌生!

三娃的身体依旧挺直,但那身代表葫芦娃的衣物却已破碎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肤不再是熟悉的古铜色,而是覆盖上了一层诡异的、如同生铁般的暗沉光泽,在夕阳下泛着冰冷死寂的金属幽光!他的头发也变得如同钢针般根根倒竖,隐隐透出一股黑气。最令人心寒的是他的眼睛——不再是往日的清澈或愤怒,而是变成了两颗空洞的、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窟窿!周身散发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黑暗气息,与金翅雕的力量如出一辙!

“三…三弟?!”大娃的声音因震惊和恐惧而变了调。

听到声音,那“三娃”缓缓转过身。那张属于三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那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眸,漠然地锁定大娃,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死物。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充满了暴戾和毁灭欲望的咆哮,从“三娃”喉咙里发出!他猛地一蹬地面,坚硬的山岩瞬间龟裂!整个人如同一颗被黑暗包裹的金属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大娃狂暴地冲撞而来!

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远超平日!

大娃瞳孔骤缩!来不及细想三弟为何变成这样,求生的本能和救弟的决心让他爆发出全部力量!他怒吼一声,双臂肌肉贲张如虬龙,身形暴涨,同样如同愤怒的巨神,悍然迎上!

轰——!!!

如同两座金属山岳猛烈相撞!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崖顶炸开!狂暴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将周围的碎石尘土尽数掀飞!

大娃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冷而狂暴的巨力狠狠撞在双臂上!那力量不仅刚猛无匹,更带着一股侵蚀筋骨的阴寒黑暗气息!他闷哼一声,脚下坚硬的山岩寸寸碎裂,整个人竟被硬生生撞退了三步!每一步都在岩石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而“三娃”只是身形晃了晃,覆盖着暗沉金属光泽的身体毫发无损!那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睛,毫无感情地盯着大娃,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三弟!醒醒!是我!大哥啊!”大娃忍着双臂的剧痛和气血的翻涌,焦急地大吼,试图唤醒三娃的神智,“别被黑暗控制!快醒过来!”

回应他的,是“三娃”更加狂暴的攻击!他双拳如同两柄沉重的铁锤,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毫无章法却势大力沉地朝着大娃周身要害疯狂砸落!拳风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发出尖锐的爆鸣!

大娃咬紧牙关,将一身神力催动到极致,或格挡,或闪避,或硬撼!每一次碰撞都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火星四溅!崖顶坚硬的岩石在他们脚下如同豆腐般脆弱,不断崩裂、塌陷!

大娃越打越是心惊!三弟这身诡异的“金刚不坏”,防御力似乎比之前更强了数倍!而且力量中蕴含的那股黑暗腐蚀之力,不断侵蚀着他的手臂,让他感到阵阵麻痹和刺痛。更可怕的是,三弟眼中那幽绿的火焰毫无波动,只有纯粹的杀戮欲望,仿佛灵魂已被彻底吞噬!

“可恶!金翅雕的余孽!”大娃瞬间明白了三弟身上发生了什么!定是那些阴魂不散的渣滓,趁三弟情绪失控、心神失守之际,用邪恶的黑暗力量污染了他!强行将他黑化成了只知道杀戮的傀儡!

“给我滚出我三弟的身体!”大娃怒火滔天,攻势更加猛烈,试图以绝对的力量压制住黑化的三娃,寻找破绽将他制服。

然而,黑化后的三娃,不仅防御力惊人,力量也暴涨到一个恐怖的程度,且悍不畏死,完全放弃了防御,只攻不守!大娃虽然神力无双,但面对一个打不坏、锤不烂、力量又与自己相差无几的“金属怪物”,一时竟也束手无策,只能陷入苦战!

两人的战斗如同两头发狂的洪荒巨兽在崖顶搏杀,每一次碰撞都地动山摇!整片崖顶在他们的蹂躏下,早已遍布裂痕,碎石簌簌滚落悬崖。

就在大娃拼尽全力架开三娃一记重拳,试图寻找反击机会的瞬间,他脚下的一块本就布满裂痕的巨岩,终于承受不住两人狂暴力量的反复摧残和自身的重量——

三娃脚下的岩石,因承受了两人刚才激烈的打斗和黑化力量的侵蚀,突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碎裂声!

“小心——!”大娃瞳孔骤缩,想也不想,猛地扑上前,用尽全力将身形不稳、正处于挣扎状态的三娃狠狠推向相对安全的崖内!

轰隆——!!!

就在三娃被推开的刹那,他刚才所站立的那一大片崖边岩石,连同大娃立足之地,彻底崩塌碎裂!无数碎石裹挟着大娃惊愕的身影,朝着深不见底的幽暗悬崖,轰然坠落!

“大哥——!!!”三娃被推得踉跄后退,恰好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脸上的黑气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和剧痛冲散!那双漆黑的眼睛瞬间恢复了清明,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撕心裂肺的痛楚!

大哥…为了救他…坠崖了?!

“不——!!!”三娃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猛地扑到崖边!只见大娃那魁梧的身影在急速下坠中越来越小,最后被翻滚的碎石和崖底的雾气彻底吞没!

巨大的悲痛和悔恨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三娃淹没!他清醒了!彻底清醒了!他想起了自己的愤怒出走,想起了被黑雾侵蚀时的痛苦挣扎,更想起了大哥最后那奋不顾身的一推和坠崖前看向他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责怪,只有担忧和解脱,仿佛在说:“三弟,没事就好…”

“大哥…是我…是我害了你…”三娃跪在崩塌的崖边,双手深深插入冰冷的泥土和碎石中,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鲜血淋漓。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冲刷着他脸上的污垢和残留的黑气。清醒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加残酷的现实——他亲手将大哥推向了深渊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气喘吁吁地赶到崖顶!是循着动静和感应追来的二娃和七娃!

“大哥呢?!”二娃金色的眼眸瞬间扫过崩塌的崖边和跪在地上、状若疯魔的三娃,一股不祥的预感让他心脏骤停!

七娃也看到了那恐怖的塌陷,小脸瞬间惨白如纸:“三哥!大哥在哪里?!”

三娃缓缓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泥土和血迹,狼狈不堪。他看着二娃和七娃,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心如死灰的平静。

“二哥…小七…”三娃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解脱感,“大哥…为了救我…掉下去了…”

“什么?!”二娃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金色的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

七娃更是如坠冰窟,小小的身体晃了晃,直接瘫软在地,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三娃看着他们悲痛欲绝的样子,嘴角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凄凉的微笑:“对不起…二哥…小七…是我太冲动…是我害了大哥…害了四哥…我不配做你们的兄弟…”

他的目光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二娃和七娃,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那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眷恋、愧疚和诀别。

二娃察觉到不对,三娃体内一股黑暗能量正迅速侵占他最后的清明

“三弟!”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二娃急得想扑过去

“别过来!”三娃猛地抬手,阻止了想要冲过来的二娃,“我体内…还有那东西…我怕…我怕我控制不住…再伤害你们…”

“二哥…七弟…”三娃的目光投向崖下的二娃和七娃,那眼神充满了无尽的眷恋、痛苦、绝望和…诀别。他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然的笑容。

“照顾好…自己…”

他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说完,在二娃撕心裂肺的“不要——!”和七娃惊恐绝望的尖叫声中,三娃没有半分犹豫,张开双臂,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身未散尽的黑气和无尽的悔恨,朝着大娃坠落的幽暗深渊,纵身跃下!

“三弟——!!!”

“三哥——!!!”

凄厉的呼喊,被呼啸的山风吹散,最终只剩下断崖边,二娃跪倒在地的身影和七娃那撕心裂肺、仿佛要将灵魂都哭出来的哀嚎。

【风止魂归】

葫芦藤下的小屋,此刻已成了名副其实的灵堂。空气中弥漫着死寂,连油灯的火苗都仿佛失去了活力,摇曳着微弱而惨淡的光。

二娃静静地坐在桌边,手中摩挲着四娃留下的那片焦黑藤叶,金色的眼眸空茫地望着虚空。大娃的坠落,三娃的跳崖…一天之内,再失两位至亲!这接踵而至的打击,几乎将这位素来以智慧和冷静著称的二哥彻底击垮。他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挺拔的脊背微微弯曲,鬓角甚至出现了几丝灰白。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冻结,连思考都变得无比艰难。他该怎么办?他该如何保护仅剩的七弟?这个家…还有希望吗?

七娃蜷缩在二娃脚边的阴影里,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像一只被遗弃的幼兽。他怀中紧紧抱着五哥的葫芦挂坠、四哥留下的烧黑了一个角的手帕,还有…还有一片三哥曾经教他练功时,随手掰下给他的、边缘锋利的黑色矿石。眼泪已经流干了,红肿的眼睛只剩下空洞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失去了太多太多…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黑暗和绝望。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大哥坠崖、三哥跳崖的画面,就是四哥在火海中回望的眼神…太痛了。

八娃依旧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如同最恐怖的噩梦,清晰地通过风传递到他的耳中。

当二娃和七娃冲出屋子去追大娃时,他就知道出事了。他悄悄跟到屋外,藏在不远处的树丛里。他听到了断崖方向传来的大娃焦急的呼唤,听到了那狂暴的战斗声,听到了岩石崩塌的恐怖轰鸣!更听到了二娃那声撕心裂肺的“不要——!”和七娃绝望的尖叫!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大哥为了救被黑化的三哥…坠崖了…

三哥在清醒后,无法承受害死大哥的痛苦和罪恶感,为了保护仅存的两位兄弟…跳崖了…

两条鲜活的生命,两位顶天立地的哥哥…就这样…没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因为他这个不该存在的第八子!因为他引来了金翅雕余孽的注意!因为他策划了祭坛的阴谋!因为他害死了四哥,导致了三哥的出走和心神失守!

“是我…是我害死了所有人…”八娃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如同诅咒般的念头,反复回荡,将他残存的理智彻底碾碎。

他想起了四哥跳入火海前,望向天空时那平静而释然的眼神。

他想起了六哥在草原消散前,对他说:“…照顾好我们的哥哥…”

他想起了大哥那晚沉重的叹息和欲言又止的复杂眼神。

他想起了二娃沉默递来的布巾。

想起了七娃偷偷放在他脚边的、那块带着甜味的麦芽糖…

这些画面,此刻都变成了最残酷的刑具,凌迟着他的灵魂。

“六哥…我做不到…我照顾不好他们…我只会害死他们…”八娃喃喃自语,紫色的眼眸中一片死灰,“大哥…三哥…四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才是那个最该消失的人…”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二娃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没有察觉。七娃也陷入了自己的绝望世界,对外界毫无反应。

八娃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屋子,走到了葫芦藤下。月光惨淡,藤蔓的阴影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间承载着短暂温暖、却也见证了他带来无尽灾难的小屋。眼中充满了不舍、愧疚和无边的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般的决绝。

“六哥…你说‘齐’…可七加上一就不是齐了,我…注定是破坏‘齐’的那一个…”八娃仰头望着惨白的月亮,嘴角勾起一个凄凉无比的弧度,“只有我消失了…剩下的哥哥们…或许才能真正得到安宁吧…”

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尖之上,一缕精纯无比、闪烁着淡紫色寒芒的风刃悄然凝聚。这风刃极小,却蕴含着足以切割灵魂的锋锐气息。

“四哥…五哥…六哥…大哥…三哥…对不起…”八娃闭上眼睛,两行滚烫的泪水滑落,“还有…二哥…小七…永别了…”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那缕淡紫色的风刃,精准无比地、毫无阻碍地,划破了八娃的脖颈

没有鲜血喷涌。风刃在刺入的瞬间,便化作无数细碎的紫色风旋,从内部将他的心脏瞬间绞碎、湮灭!

八娃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痛苦的神色瞬间定格,随即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软软地倒了下去,倒在冰冷的葫芦藤下,倒在兄弟们的家门前。

他紫色的眼眸望着小屋的方向,瞳孔中的光芒迅速涣散,最终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额头上,那枚淡紫色的葫芦印记,也随着生命的流逝,如同褪色的水彩,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点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痕迹。

一阵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轻轻覆盖在他渐渐冰冷的身体上。仿佛天地间最后一声叹息,为这不该存在、又充满悲剧的第八子,画上了句点。

当二娃终于从巨大的悲痛中抽离出一丝心神,下意识地望向角落时,那里早已空空如也。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八弟?!”二娃猛地起身,冲出屋子。

惨淡的月光下,葫芦藤的阴影中,八娃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体冰冷,胸口没有任何起伏。二娃扑过去,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鼻息…一片死寂。

二娃的身体晃了晃,跌坐在冰冷的土地上。他望着八娃那苍白稚嫩、却再无生气的脸,望着他额角那已经彻底消失的紫色印记,望着他嘴角那一丝凝固的、仿佛解脱又仿佛带着无尽歉意的弧度…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铺天盖地的、令人窒息的疲惫和…悲凉。

又一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为了什么?为了赎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齐”?还是…为了结束这永无止境的痛苦?

二娃不知道。他只觉得好累,好冷。心,仿佛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失去彻底掏空、冻结,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屋内,七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也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当他看到藤下八娃冰冷的身体和二娃失魂落魄的样子时,他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最终只是无力地滑坐在地,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发出如同幼兽濒死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夜,深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葫芦藤下的小屋里,只剩下两盏如豆的油灯,在死寂中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徒劳地抵抗着无边的黑暗。

桌子旁,空着三个位置——那是永远属于大娃、三娃、四娃的位置。

角落里,那个临时铺就的地铺也空着——属于那个只存在了短短几天、却留下无尽悲痛的八娃。

二娃和七娃并排坐着,望着那几处刺眼的空旷,谁也没有说话。

窗外,惨白的月光下,葫芦藤的藤蔓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的影子,像极了某个孤独的灵魂,在无声地徘徊、哭泣。那影子静静地“趴”在窗棂上,仿佛在最后一次,贪婪地凝视着屋内仅存的、它曾渴望却终究无法融入的温暖。一滴无形的、饱含着无尽悔恨、孤独与眷恋的泪水,仿佛正从虚空中滑落,融入这片浸透了悲伤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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