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的消毒水味刺得沈清羽鼻腔发痒。她坐在祁墨病床边的硬塑椅上,已经守了整整十八个小时。窗外从日落到日出,走廊的灯亮起又熄灭,而床上的人依然沉睡不醒。
医生说她应该回去休息,可每当她闭上眼睛,就会看到祁墨暗金色的瞳孔和染血的微笑。那种战栗感挥之不去,像有蚂蚁在脊背上爬行。
"唔..."
床上的轻微动静立刻抓住了沈清羽的注意力。祁墨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在看清周围环境后,他脸上迅速挂起那副标志性的假笑。
"早啊,沈小姐。"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依然带着那种令人牙痒的轻佻,"我睡着时,你有没有偷偷..."
"没有。"沈清羽硬邦邦地打断他,"伤口还疼吗?"
祁墨眨眨眼,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他试着撑起身子,却在动作间皱了皱眉——这是沈清羽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真实的疼痛表情。
"逞什么强。"她起身帮他调整枕头高度,手指不小心擦过他的后颈。那一瞬间,一股电流般的感觉窜过指尖,她眼前突然闪过几个画面——
黑暗的房间里,年幼的祁墨被绑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碗蠕动的黑色物质;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厉声呵斥:"吃下去!祁家的孩子必须学会吞噬痛苦!";小祁墨颤抖着咽下那团东西,随后蜷缩在地上无声干呕...
"怎么了?"祁墨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沈清羽这才发现自己正死死抓着他的肩膀,指甲都陷进了病号服里。
"没什么。"她迅速松开手,心跳如雷。那些是...祁墨的记忆?
祁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沈清羽想躲开,却被他另一只手扣住了后脑勺。这个动作看似亲密,实则让她动弹不得。
"你的眼睛..."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下眼睑,"变成金色了。"
沈清羽猛地推开他,冲到病房的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确实不对劲——瞳孔周围泛着一圈淡金色光晕,就像...就像那晚祁墨的眼睛。
"这是'明瞳'觉醒的正常现象。"祁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清羽这才发现他已经悄无声息地跟了过来,正倚在门框上。明明刚做完手术,这家伙的行动力却惊人地恢复得快。
"你能看到什么?"他突然问。
沈清羽转身,不期然对上了他的眼睛。刹那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十岁的祁墨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被黑衣人拖走;十五岁的祁墨第一次吞噬恶鬼,脸上带着扭曲的愉悦;二十岁的祁墨站在停尸房,温柔地合上一个自杀女孩的眼皮,同时悄悄吸取了她身上缠绕的怨气...
"停下!"沈清羽捂住眼睛,那些画面太过私密,几乎像是一种侵犯。
祁墨却低笑起来:"有意思。沈家的'明瞳'居然能和祁家的'噬鬼'共鸣。"他突然凑近,呼吸喷在她耳畔,"告诉我,你看到我最不堪的记忆时...有没有觉得我很可怜?"
沈清羽抬头,看到他嘴角挂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这一刻她突然明白,祁墨温柔表象下的黑暗不是伪装,而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像光与影永远相随。
"不。"她直视他的眼睛,"我觉得你很可怕。"
祁墨怔了怔,随即笑得更加灿烂:"诚实的孩子。"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亲昵得像个真正的恋人,"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位年轻护士端着药盘走进来,看到两人站在洗手间门口暧昧的姿势,脸立刻红了。
"啊,抱歉打扰了!"她慌忙退出去,"祁先生该换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