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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省签局琵琶劫

本纪世家

卯时三刻的梆子刚响过,太和殿偏殿的鎏金铜鹤炉里已燃起暖香,可姚才人还是觉得指尖发凉。她跪在丹陛之下首排,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豆绿宫装在晨光里像片蔫了的叶子,发间唯一的银簪正对着殿角漏下的一缕雨丝——自绮若殿到太和殿,她抄近路穿过三道偏门,鞋袜早已被积水浸透,却仍是今日第一个到的。

“姚才人来得早啊。”殿内传来一声轻笑,贤妃沈落雁斜倚在紫檀软榻上,手里转着串蜜蜡十八子,“昨儿夜里雨那么大,还以为你要抱着小皇子躲懒呢。”

姚才人伏身叩首,额头触到冰凉的青砖:“回贤妃娘娘,臣妾不敢。”她想起昨夜小皇子又发了低烧,自己抱着他在冷宫里熬了半宿,此刻头晕眼花,却连抬头的力气都得省着。

“行了,起来吧。”司马若桃挽着叶贵妃的手从内殿走出,两人都穿着藕荷色暗花宫装,腕上同款的赤金点翠镯在烛火下晃出孪生般的冷光。这是司马家的老规矩,同姓同支的女眷入宫必戴成对的首饰,以示派系联结。“贤妃妹妹就别打趣她了,姚才人住得最远,能按时到就不错了。”

叶贵妃颔首,指尖轻轻拂过司马若桃的袖口:“姐姐说得是。不像有些人,仗着住得近,总爱姗姗来迟。”她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殿门。

姚才人重新跪下,眼角余光瞥见梁晚音扶着苏含芷走进来。苏含芷脸色青白,发髻歪了半边,往日里一丝不苟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角,显然是赶路时摔了跤。梁晚音嘴上说着“妹妹慢些”,手里却暗暗掐着苏含芷的胳膊,逼得她不得不快走两步。

“苏姐姐这是怎么了?”贤妃身边的王嫔立刻凑上前,故作关切地打量着苏含芷,“莫不是昨夜没睡好?瞧这眼圈黑的。”

苏含芷猛地一颤,想起昨夜在贤妃宫里见到的那截断指——北衙“十”字卫的尸身被发现时,右手正握着半枚刻着“梁”字的玉佩。秦嬷嬷说那是梁晚音父亲当年的信物,可梁晚音明明说过那玉佩早就丢了。“我……我没事……”她语无伦次,手腕上的蜜蜡手串滑到小臂,露出道新鲜的淤青。

梁晚音立刻上前一步,挡在苏含芷身前,对着贤妃福礼:“回娘娘,苏妹妹昨夜偶感风寒,今早本想告假,又怕误了晨省,这才急急忙忙赶来,路上不慎摔了一跤。”她说话时,指尖飞快地在苏含芷腰间掐了一下,示意她别乱说话。

贤妃冷笑一声,不再追问,转而看向王嫔:“听说你妹妹俞才人琵琶弹得极好?今日重阳宴,正该让她露一手。”

王嫔立刻眉开眼笑,拽着旁边的俞才人上前:“娘娘谬赞了!妹妹这手琵琶还是在家时跟江南师傅学的,说起来,还是当年司马老夫人赏的紫檀琵琶呢。”她故意提到司马老夫人,目光瞟向司马若桃,意有所指。

司马若桃端起茶盏,掩唇轻笑:“哦?竟还是我祖母赏的?那可真是巧了。”她说话时,叶贵妃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俞才人的父亲是江南盐运使,去年刚向崔珉输送了十万两盐引,这王嫔此刻举荐俞才人,分明是想借重阳宴攀附司马家,顺便给崔家递消息。

姚才人低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底,听着殿内的明争暗斗,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想起昨夜秋蝉偷偷塞给她的半块红糖,说小皇子吃了能压惊,可现在那糖还揣在袖里,孩子却还在冷宫里发着烧。

“说到重阳宴,”薛贵嫔忽然开口,她素来与萧嫔不睦,此刻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臣妾倒是想起个好主意。往年都是掌事太监安排节目,未免无趣,今年不如抽花签定人,抽到什么签,就演什么节目,岂不是更有趣?”

贤妃挑眉:“哦?什么花签?”

“就是臣妾让人做的十二花神签,”薛贵嫔拍了拍手,宫女立刻呈上一个雕花竹筒,“每支签上都写着节目,比如‘黛玉葬花’要唱戏,‘贵妃醉酒’要跳舞,还有……”她故意顿住,看向萧嫔,“‘苏三起解’要弹琵琶,正好让俞才人露一手。”

萧嫔脸色一沉。薛贵嫔这分明是挖坑给她跳——若她抽到“苏三起解”,就得安排俞才人弹琵琶,落个巴结王嫔的名声;若抽到别的签,又显得不合群。“薛姐姐这主意虽好,”萧嫔勉强笑道,“只是臣妾笨手笨脚,怕是抽不好。”

“哎,萧妹妹这就见外了,”薛贵嫔将竹筒塞到萧嫔手里,笑得一脸“真诚”,“不过是玩闹罢了,难道妹妹还怕抽到什么‘不好’的签?”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萧嫔身上。姚才人偷偷抬眼,看见司马若桃正用银簪拨弄着茶盏里的浮沫,叶贵妃则在给她整理袖口,两人仿佛事不关己,却又分明在等着看这场戏。

苏含芷忽然低低地“啊”了一声,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梁晚音连忙扶住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嘴上却柔声道:“妹妹怎么了?是不是头晕?我扶你去偏殿歇歇吧。”

“不用!”苏含芷猛地推开她,声音尖利,“我没事!”她想起昨夜秦嬷嬷说的话:“老十的死,梁晚音脱不了干系,你若想活命,就把她供出来。”可梁晚音是崔相安插在贤妃身边的人,供出她,自己也活不成。

贤妃皱起眉头:“成何体统!苏才人,你若再喧哗,就回你的长春宫去!”

苏含芷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梁晚音狠狠掐了一下胳膊。“娘娘恕罪,”梁晚音立刻跪下,“是奴婢没照顾好苏妹妹,她……她只是想起了昨夜梦见的怪事儿,有些害怕。”

就在这时,萧嫔猛地从竹筒里抽出一支签,展开一看,脸色瞬间煞白——那签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苏武牧羊”,旁边小字备注:“需扮作牧羊人,于宴中背诵《出师表》。”

殿内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的笑声。“苏武牧羊”本是苦情戏,让娇生惯养的嫔妃扮牧羊人已是难堪,还要当众背诵《出师表》,这分明是薛贵嫔故意刁难。

“哎呀,萧妹妹好运气!”薛贵嫔笑得前仰后合,“这‘苏武牧羊’可是吉兆呢,当年苏武持节不屈,正合妹妹的气节!”

萧嫔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捏着签纸,勉强道:“多谢薛姐姐……好意。”

姚才人看着萧嫔屈辱的样子,又看看苏含芷惊恐的表情,再想想自己冷宫里发着烧的孩子,只觉得这太和殿的暖香无比刺鼻。她悄悄将手伸进袖中,摸到那半块被体温焐软的红糖,忽然想起秋蝉说的话:“今日晨省,无论看见什么,都装聋作哑,尤其是苏含芷那边。”

“对了,”司马若桃忽然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她看向姚才人,眼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姚才人,听说你宫里的小皇子会喊‘母妃’了?重阳宴不如带他来玩玩,让皇上也高兴高兴。”

姚才人猛地抬头,撞进司马若桃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她知道,这看似恩宠的邀请,实则是催命符——若带小皇子去重阳宴,以他病弱的身子,定会在皇上面前出丑,到时候司马若桃再“好心”说句“孩子怕是养不大”,就能名正言顺地将孩子抱走,甚至……

“臣妾……”姚才人声音哽咽,“臣妾的孩子……昨夜染了风寒,怕是……怕是去不了了。”

“哦?病了?”司马若桃故作惊讶,与叶贵妃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可真是不巧。不过也好,孩子病着,是该好好将养。”她说着,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赤金点翠镯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姚才人低下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那块温热的红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知道,司马若桃这是在警告她——要么交出孩子,要么等着孩子“病”得更重。

晨省结束时,苏含芷几乎是被梁晚音拖出太和殿的。走到无人的抄手游廊,梁晚音猛地甩开她的手,厉声喝道:“你刚才想干什么?想害死我们吗?”

苏含芷跌坐在地上,看着梁晚音冰冷的脸,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害死我们?梁晚音,你告诉我,老十是不是你杀的?北衙的人在他手里发现了梁字玉佩,那是你父亲当年给你的!”

梁晚音脸色一变,随即冷笑:“是又如何?老十想把崔相的密信卖给贤妃,坏了主子的事,不该死吗?”她凑近苏含芷,眼中闪着寒光,“你以为贤妃真的信你?她不过是想借你的手除掉我,再把脏水泼到崔相身上!”

苏含芷呆住了,雨水从廊檐滴落,打在她脸上,冰冷刺骨。原来她以为的救命稻草,不过是另一把杀人的刀。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梁晚音蹲下身,抓住苏含芷的手腕,指甲深深嵌进她的肉里,“要么跟我一起,把贤妃私通外戚的证据交出去,要么……”她指了指旁边的枯井,“就跟老十作伴去。”

苏含芷看着那口枯井,想起刘才人的下场,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知道,梁晚音说得对,在这宫里,除了抱紧眼前这根“毒刺”,她已别无选择。

姚才人远远看着她们,将半块化了的红糖塞进嘴里,甜味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她想起小皇子烧得滚烫的身体,想起秋蝉藏在襁褓里的那半片银锁,忽然加快了脚步——她必须赶在午时前回到绮若殿,给孩子喂下那碗用指甲花和甘草熬的“退烧药”,哪怕知道那甘草根本压不住指甲花的毒性。

太和殿的晨钟敲响,惊飞了檐角的鸽子。姚才人裹紧单薄的宫装,走进越来越密的秋雨中,身后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身前是深不见底的绮若殿,而她怀里,还揣着那半块被泪水和雨水浸透的红糖,像揣着一颗即将碎裂的心。

重阳宴的花签还在继续抽着,琵琶声即将响起,可这深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早已是签筒里的棋子,无论抽到什么签,都逃不过既定的劫数。而姚才人,这枚最卑微的棋子,此刻只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护住她那同样卑微的孩子,哪怕只是多留他在这冰冷的世间,多喘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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