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透过掖庭破旧的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景明薇捏着帕子掩住口鼻，腐草与药味混合的气息呛得她指尖发颤。身旁的绿萼忍不住低呼：“公主，这地方怎么住人？”
角落里的草堆上，蜷缩着一个灰布身影。舒毓姿听见声响，缓缓抬起头，曾经光洁的额角撞出一片淤青，右脸肿得老高，唯有一双眼睛还残留着昔日的清亮，此刻却盛满了死水般的绝望。她看见景明薇，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脚踝的铁链扯得一个趔趄。
“舒良媛不必多礼。”景明薇快步上前，扶住她颤抖的胳膊。触到她袖口下露出的鞭痕时，心猛地一沉——那是三日前二皇子景明曜“亲自审问”时留下的。
“公主……”舒毓姿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您……您怎么来了？”她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似乎想遮住什么。景明薇却已看清她掌心的血泡——那是昨日浣衣时被滚水烫的。
“本宫来看看你。”景明薇示意绿萼放下食盒，里面是温热的莲子羹。她蹲下身，看着舒毓姿狼吞虎咽的模样，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承乾宫，她捧着那支绢花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那时谁能想到，不过数日，这位吏部尚书之女、曾险些成为四皇子侧妃的女子，会沦落到掖庭做最低贱的浣衣女。
“公主，”舒毓姿咽下最后一口羹，忽然抓住景明薇的衣袖，指甲缝里还嵌着皂角沫，“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私藏绢花……那是他们硬塞给我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压抑的呜咽，“还有那半枚玉佩，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我妆奁的……”
景明薇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落在她散乱的发髻上。那里本该插着金钗珠花，如今却只用一根枯草别着。她想起二皇子呈给皇帝的“证据”，每一件都精准得可怕，显然是早有预谋。舒毓姿不过是权力斗争中一枚无辜的弃子，被利用完便随手丢弃。
“我知道。”景明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笃定，“你放心，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她说话时，眼角余光瞥见门外闪过一道黑影——那是二皇子的暗卫，果然在监视着这里。
舒毓姿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真的吗？公主，您能帮我告诉四哥……不，楚王殿下吗？他一定会相信我的，对不对？”她提到“四哥”时，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随即便被更深的恐惧取代，“可是二殿下说……说楚王已经不认我了……”
景明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四皇子景明远确实没有出面营救，甚至在朝堂上都刻意与舒家划清界限。这并非无情，而是在二皇子的步步紧逼下，不得不做出的自保姿态。深宫里的情意，在权力面前总是如此脆弱。
“你好好活着。”景明薇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塞给她，“留着打点管事，少受些苦。”她不敢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舒毓姿一眼，那眼神里有怜悯，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活下去，才能等到翻案的机会。
离开掖庭时，景明薇在宫道上遇见了匆匆赶路的吏部尚书舒宏。老人须发皆白，脚步踉跄，看见景明薇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羞愧，随即躬身行礼：“老臣见过公主。”
“舒大人不必多礼。”景明薇看着他腰间褪色的玉带，“令爱之事……本宫亦感惋惜。”
舒宏苦笑一声，声音里满是疲惫：“是小女福薄，累及家族。如今老臣已向陛下请辞，回乡养老了。”他说话时，目光躲闪，显然在隐瞒什么。景明薇想起靖千昨日的密报：“舒致光称病在家，实则暗通西境军报。”
“舒大人何必如此？”景明薇故意提起，“令郎致光将军年轻有为，正是为国效力的时候，怎可一并隐退？”
提到儿子，舒宏的身体明显一僵。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道：“犬子顽劣，让公主见笑了。”他匆匆行礼告辞，步履比来时更加仓促。景明薇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舒家并未真正退出棋局，只是暂时蛰伏，等待时机。
回到寝殿时，绿萼捧着一封密信递过来：“公主，靖千侍卫送来的，说是四皇子殿下有请。”
景明薇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八个字：“西境急报，速至楚府。”她想起舒宏方才躲闪的眼神，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换上常服，带着绿萼直奔四皇子的楚王宫。
楚王宫的书房里，四皇子景明远正对着一张军事地图皱眉。他眼下乌青，显然彻夜未眠，身上的锦袍也皱巴巴的，不复往日的英挺。看见景明薇，他疲惫地笑了笑：“皇姐来了，快请坐。”
“可是西境出事了？”景明薇开门见山，目光落在地图上被朱砂圈红的玉门关。
“不止出事。”景明远指着地图上蜿蜒的红线，“匈奴铁骑昨夜突袭玉门关，守将战死，军情急报此刻应该已经到了紫宸殿。”他顿住，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而兵部尚书舒致光，称病半月，恰在此时‘病愈’回任了。”
景明薇心中一凛。舒致光称病躲在家中，偏偏在匈奴入侵时回兵部，这绝非巧合。她想起二皇子景明曜近日与边防将领过从甚密，难道这场战事，也与他有关？
“更棘手的是这个。”四皇子从案底抽出另一封密信，递给景明薇，“这是大梳子派人送来的，不是为了救他妹妹，而是……”他顿住，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而是警告我，二弟已经在暗中调动京畿卫戍，准备借战事之名，削我的兵权。”
大梳子是舒致光的小名，也是四皇子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他此刻送来的不是求救信，而是危险警告，足见舒家已经看清了局势——二皇子借舒毓姿案撕破脸，下一步就是要在军事上打击四皇子。
“二弟的动作倒是快。”景明薇看着密信上大梳子潦草的字迹，“他就不怕引火烧身？”
“他怕什么？”四皇子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无奈，“父皇巴不得我们斗起来，这样才能把世家的注意力从太子身上引开。如今西境战事起，正是他最好的机会——若我战败，他便能名正言顺地夺我兵权；若我战胜，他也能以‘拥兵自重’为由弹劾我。”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的玉门关：“皇姐你看，这里离我的旧部防区最近，二弟必定会建议父皇派我去前线。看似信任，实则是把我推到风口浪尖。”
景明薇沉默了。四皇子说的没错。皇帝的“靶子”策略需要有人吸引火力，如今西境战事爆发，四皇子这个手握兵权的“靶子”自然是最佳人选。而二皇子则可以借着后方调度的名义，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手，蚕食四皇子的势力。
“那你打算怎么办？”景明薇抬起头，看着四皇子眼中的疲惫与坚定。
四皇子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抽出一卷兵书：“我别无选择，只能去。但我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去。”他翻开兵书，里面夹着一张字条，上面是大梳子的字迹：“兵部军械 第六十七章 掖庭冤雪战事起
初夏的阳光透过掖庭破旧的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景明薇捏着帕子掩住口鼻，腐草与药味混合的气息呛得她指尖发颤。身旁的绿萼忍不住低呼：“公主，这地方怎么住人？”
角落里的草堆上，蜷缩着一个灰布身影。舒毓姿听见声响，缓缓抬起头，曾经光洁的额角撞出一片淤青，右脸肿得老高，唯有一双眼睛还残留着昔日的清亮，此刻却盛满了死水般的绝望。她看见景明薇，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脚踝的铁链扯得一个趔趄。
“舒良媛不必多礼。”景明薇快步上前，扶住她颤抖的胳膊。触到她袖口下露出的鞭痕时，心猛地一沉——那是三日前二皇子景明曜“亲自审问”时留下的。
“公主……”舒毓姿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您……您怎么来了？”她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似乎想遮住什么。景明薇却已看清她掌心的血泡——那是昨日浣衣时被滚水烫的。
“本宫来看看你。”景明薇示意绿萼放下食盒，里面是温热的莲子羹。她蹲下身，看着舒毓姿狼吞虎咽的模样，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承乾宫，她捧着那支绢花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那时谁能想到，不过数日，这位吏部尚书之女、曾险些成为四皇子侧妃的女子，会沦落到掖庭做最低贱的浣衣女。
“公主，”舒毓姿咽下最后一口羹，忽然抓住景明薇的衣袖，指甲缝里还嵌着皂角沫，“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私藏绢花……那是他们硬塞给我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压抑的呜咽，“还有那半枚玉佩，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我妆奁的……”
景明薇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落在她散乱的发髻上。那里本该插着金钗珠花，如今却只用一根枯草别着。她想起二皇子呈给皇帝的“证据”，每一件都精准得可怕，显然是早有预谋。舒毓姿不过是权力斗争中一枚无辜的弃子，被利用完便随手丢弃。
“我知道。”景明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笃定，“你放心，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她说话时，眼角余光瞥见门外闪过一道黑影——那是二皇子的暗卫，果然在监视着这里。
舒毓姿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真的吗？公主，您能帮我告诉四哥……不，楚王殿下吗？他一定会相信我的，对不对？”她提到“四哥”时，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随即便被更深的恐惧取代，“可是二殿下说……说楚王已经不认我了……”
景明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四皇子景明远确实没有出面营救，甚至在朝堂上都刻意与舒家划清界限。这并非无情，而是在二皇子的步步紧逼下，不得不做出的自保姿态。深宫里的情意，在权力面前总是如此脆弱。
“你好好活着。”景明薇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塞给她，“留着打点管事，少受些苦。”她不敢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舒毓姿一眼，那眼神里有怜悯，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活下去，才能等到翻案的机会。
离开掖庭时，景明薇在宫道上遇见了匆匆赶路的吏部尚书舒宏。老人须发皆白，脚步踉跄，看见景明薇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羞愧，随即躬身行礼：“老臣见过公主。”
“舒大人不必多礼。”景明薇看着他腰间褪色的玉带，“令爱之事……本宫亦感惋惜。”
舒宏苦笑一声，声音里满是疲惫：“是小女福薄，累及家族。如今老臣已向陛下请辞，回乡养老了。”他说话时，目光躲闪，显然在隐瞒什么。景明薇想起靖千昨日的密报：“舒致光称病在家，实则暗通西境军报。”
“舒大人何必如此？”景明薇故意提起，“令郎致光将军年轻有为，正是为国效力的时候，怎可一并隐退？”
提到儿子，舒宏的身体明显一僵。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道：“犬子顽劣，让公主见笑了。”他匆匆行礼告辞，步履比来时更加仓促。景明薇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舒家并未真正退出棋局，只是暂时蛰伏，等待时机。
回到寝殿时，绿萼捧着一封密信递过来：“公主，靖千侍卫送来的，说是四皇子殿下有请。”
景明薇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八个字：“西境急报，速至楚府。”她想起舒宏方才躲闪的眼神，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换上常服，带着绿萼直奔四皇子的楚王宫。
楚王宫的书房里，四皇子景明远正对着一张军事地图皱眉。他眼下乌青，显然彻夜未眠，身上的锦袍也皱巴巴的，不复往日的英挺。看见景明薇，他疲惫地笑了笑：“皇姐来了，快请坐。”
“可是西境出事了？”景明薇开门见山，目光落在地图上被朱砂圈红的玉门关。
“不止出事。”景明远指着地图上蜿蜒的红线，“匈奴铁骑昨夜突袭玉门关，守将战死，军情急报此刻应该已经到了紫宸殿。”他顿住，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而兵部尚书舒致光，称病半月，恰在此时‘病愈’回任了。”
景明薇心中一凛。舒致光称病躲在家中，偏偏在匈奴入侵时回兵部，这绝非巧合。她想起二皇子景明曜近日与边防将领过从甚密，难道这场战事，也与他有关？
“更棘手的是这个。”四皇子从案底抽出另一封密信，递给景明薇，“这是大梳子派人送来的，不是为了救他妹妹，而是……”他顿住，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而是警告我，二弟已经在暗中调动京畿卫戍，准备借战事之名，削我的兵权。”
大梳子是舒致光的小名，也是四皇子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他此刻送来的不是求救信，而是危险警告，足见舒家已经看清了局势——二皇子借舒毓姿案撕破脸，下一步就是要在军事上打击四皇子。
“二弟的动作倒是快。”景明薇看着密信上大梳子潦草的字迹，“他就不怕引火烧身？”
“他怕什么？”四皇子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无奈，“父皇巴不得我们斗起来，这样才能把世家的注意力从太子身上引开。如今西境战事起，正是他最好的机会——若我战败，他便能名正言顺地夺我兵权；若我战胜，他也能以‘拥兵自重’为由弹劾我。”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的玉门关：“皇姐你看，这里离我的旧部防区最近，二弟必定会建议父皇派我去前线。看似信任，实则是把我推到风口浪尖。”
景明薇沉默了。四皇子说的没错。皇帝的“靶子”策略需要有人吸引火力，如今西境战事爆发，四皇子这个手握兵权的“靶子”自然是最佳人选。而二皇子则可以借着后方调度的名义，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手，蚕食四皇子的势力。
“那你打算怎么办？”景明薇抬起头，看着四皇子眼中的疲惫与坚定。
四皇子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抽出一卷兵书：“我别无选择，只能去。但我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去。”他翻开兵书，里面夹着一张字条，上面是大梳子的字迹：“兵部军械司副使已被二弟收买，近日将有一批‘劣质甲胄’运往西境。”
景明薇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敢！克扣军饷已是大罪，何况是拿劣质甲胄送将士去死？”
“他有什么不敢的？”四皇子的声音冷得像冰，“为了扳倒我，他什么都做得出来。这批甲胄一旦送到前线，我就算打了胜仗，也要背上‘治军不严、草菅人命’的罪名。”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那棵被二皇子派人“修剪”过的石榴树——树枝被砍得七零八落，如同他此刻的处境。“皇姐，”他忽然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景明薇，“我需要你的帮助。”
景明薇心中一紧，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必定事关重大。她握紧手中的暖玉，轻轻点头：“殿下请说。”
“我需要你帮我做两件事。”四皇子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第一，想办法将军械司副使被收买的消息，不动声色地传给御史台的言官；第二，替我盯紧二弟在京中的动向，尤其是他与京畿卫戍将领的往来。”
景明薇沉吟片刻。第一件事尚可通过靖千的情报网运作，第二件事则需要直接与二皇子周旋，风险极大。但她看着四皇子眼中的恳切，想起舒毓姿在掖庭绝望的眼神，想起深宫中无数被当作靶子的皇子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本宫尽力而为。”
“多谢皇姐。”四皇子郑重地行了一礼，“若我此次能平安归来，定不忘皇姐今日之情。”
离开楚王宫时，天色已经全黑。景明薇坐在轿中，听着外面打更的梆子声，心中思绪万千。舒毓姿的冤屈，舒致光的复职，二皇子的步步紧逼，西境的战火纷飞，这一切都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四皇子牢牢困住。而她自己，也早已身处这张网中，无法抽身。
“公主，”绿萼掀起轿帘一角，“您看那是不是舒府的方向？”
景明薇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舒府的高墙内灯火通明，隐隐传来车马声。她心中一动，吩咐轿夫：“绕到舒府后门看看。”
轿夫应声转弯，停在舒府后门不远处。景明薇撩开轿帘，看见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从后门驶出，车帘缝隙里露出一角银色的甲片。她立刻认出，那是京畿卫戍部队的标记。
“跟上这辆车。”景明薇低声吩咐。
马车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二皇子的府邸侧门。一个穿着卫戍军服的将领匆匆下车，被守门的太监迎了进去。景明薇看着那将领腰间的令牌，上面刻着的“威远”二字，正是京畿卫戍中最精锐的一营。
“公主，这……”绿萼吓得脸色发白。
景明薇却握紧了拳头。果然如四皇子所料，二皇子正在暗中勾结京畿卫戍。他不仅要借战事削四皇子的兵权，还要在京城布下自己的势力，其野心昭然若揭。
“回府。”景明薇放下轿帘，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她需要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四皇子，同时也要开始运作第一件事——将军械司副使被收买的消息捅出去。
回到寝殿，景明薇立刻让绿萼找来靖千。当靖千听完她的叙述后，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公主，二皇子此举是要彻底断了四殿下的后路。一旦四殿下前线失利，他便能以京畿卫戍‘清君侧’为名，发动兵变。”
“所以我们必须抢在他前面。”景明薇拿出大梳子的密信，“你立刻想办法，将这封密信的内容透露给御史台的王御史。他素来刚正不阿，最容不得贪腐舞弊。”
靖千领命而去。景明薇站在窗前，看着天边的启明星，心中却毫无睡意。舒毓姿在掖庭受苦，四皇子在前线面临危机，二皇子在京城步步紧逼，而皇帝则坐在紫宸殿中，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公主，”绿萼端来热茶，“您还是歇会儿吧，明日还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呢。”
景明薇摇摇头，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并未驱散她心中的寒意。她想起舒毓姿在掖庭说的话，想起四皇子疲惫的眼神，想起二皇子阴鸷的笑容，忽然觉得这深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扮演着自己的悲剧角色。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靖千去而复返，脸色苍白：“公主，不好了！紫宸殿传来消息，陛下下旨了！”
景明薇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陛下下了什么旨？”
“陛下任命四皇子为征西大元帅，”靖千的声音带着颤抖，“即刻领兵出征西境。同时……任命二皇子为京畿防务总管，暂代兵部尚书之职！”
景明薇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溅起，划破了她的脚踝。鲜血渗出，染红了月白色的裙角，像极了掖庭里舒毓姿掌心的血泡。
皇帝的旨意，彻底将四皇子推向了前线的战场，也将二皇子扶上了京畿防务的宝座。舒毓姿的冤案，西境的战火，兄弟间的反目，这一切都按照皇帝的“剧本”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作为棋子的四皇子和二皇子，一个即将奔赴生死未卜的战场，一个则在京城内虎视眈眈，等待着收割胜利的果实。
景明薇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忽然明白了什么。舒毓姿的冤屈，不过是这场大戏的序幕。真正的杀招，是皇帝这道看似寻常的任命旨意。它将四皇子和二皇子这对已经撕破脸的兄弟，彻底推向了对立的两端，一个在明处当靶子吸引外敌，一个在暗处积蓄力量觊觎权位。
而她自己，作为这场权力游戏的旁观者，此刻也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脚下的鲜血还在流淌，提醒着她深宫中没有真正的赢家，只有不断被牺牲的棋子和冷酷无情的执棋者。
夜还很长，西境的战火已经点燃，京城的暗流也在涌动。景明薇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更加惊心动魄。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为自己，也为那些无辜的人，寻找一线生机。
窗外的启明星渐渐隐去，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深宫中的悲剧，才刚刚拉开帷幕。景明薇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一块碎瓷片，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破，渗出一滴血珠。她看着那滴血珠，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要走下去，直到看清这盘棋的最终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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