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雪沫子扑在景明薇脸上，她攥紧披风立在宫墙下，看着远处官道上那队伤兵。为首的黑马驮着的身影瘦了大半，玄色斗篷被风掀起时，露出空荡荡的右袖管——四皇子景明远回来了，从尸山血海的绥云关，带着一条断臂。
“公主，风大，回殿吧。”绿萼递过暖炉，指尖触到景明薇冰凉的手背。三天前八百里加急送到紫宸殿的军报还在眼前晃动：“绥云关破而后立，楚王爷力战断右臂，东突厥退军三十里。”
马蹄声渐近，景明远勒住马缰，动作因单臂而显得笨拙。他抬头看见宫墙上的景明薇，嘴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皇妹也来了。”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不复往日的朗润。
景明薇快步上前，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袖管上。绷带渗着暗红血迹，在玄色斗篷上洇出触目惊心的花。她想起三年前他出征时，在承乾宫与二皇子景明曜拔剑相向的场景，那时他袖口的银线蟒纹还闪着锋芒，如今却只剩半幅残袖。
“四哥……”景明薇的声音哽咽，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句，“回来就好。”
景明远翻身下马，单臂撑着马鞍站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身后的伤兵们纷纷跪地，铠甲上的血痂与雪沫混在一起，凝成暗红的冰碴。“陛下有旨，”随侍太监展开明黄圣旨，“楚王爷力战退敌，功不可没，着即入宫面圣，赏黄金千两，良田百顷。”
宣旨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飘忽，景明薇看见二皇子景明曜的仪仗远远停在街角，鎏金轿辇的帘子纹丝不动，仿佛只是路过。三天前接到军报时，二皇子在朝堂上“痛心疾首”地奏请“厚恤伤兵”，此刻却连露面都不肯。
“谢陛下隆恩。”景明远单膝跪地接旨，动作因失衡而晃了晃。景明薇连忙上前扶住他，触到他肩背处坚硬的铠甲——那上面嵌着半枚折断的箭头，想必是断臂时留下的。
“皇妹不必多礼。”景明远直起身，目光扫过二皇子的轿辇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二哥也来迎驾了？”
景明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轿辇的帘子恰好掀起一角，露出二皇子把玩玉扳指的手。那枚墨玉扳指上的饕餮纹，曾在尤氏血崩案时指向四皇子，此刻却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漠然。
“先入宫吧。”景明薇搀扶着他，避开地上的血冰。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那不仅仅是伤痛，更是一种从云端跌落的钝痛。曾经手握重兵的征西大元帅，如今成了独臂的伤残皇子，这落差足以摧毁任何人的意志。
紫宸殿内暖意融融，与外面的风雪恍如隔世。皇帝看着阶下单臂而立的四皇子，捻须的手指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老四，”他的声音难得温和，“绥云关一战，你辛苦了。”
景明远叩首在地，声音平静无波：“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他说话时，将空袖管藏在身后，仿佛那残缺是某种耻辱。
景明薇立在殿角，看着皇帝袖中露出的密报——那是二皇子昨日呈上的“京畿防务整顿条陈”，上面用朱砂圈出的几处，恰好是四皇子旧部的防区。皇帝没有立刻处置四皇子的兵权，反而温言抚慰，显然是在观望。
“你的伤……”皇帝欲言又止，目光落在他的右肩。
“劳父皇挂心，”景明远抬起头，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镇定，“太医说悉心将养，不碍大事。只是……”他顿住，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怕是再也握不住刀柄了。”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铜鹤炉里的香灰簌簌落下。景明薇看见九皇子景明轩悄悄往二皇子身边挪了挪，他腰间新佩的玉带銙上刻着獬豸纹——那是昨日皇帝刚赏的，与五皇子景明湛的户部官阶相同。二皇子与九皇子的联盟，在四皇子断臂的此刻，显得格外醒目。
“握不住刀柄，便握笔杆子。”皇帝忽然开口，指节敲了敲案上的刑部卷宗，“刑部尚书告老还乡，你……可愿去那里？”
景明远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父皇？”
景明薇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刑部掌管刑狱，是个得罪人的差事，皇帝此刻让断臂的四皇子去那里，是何用意？她看见二皇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显然也没料到皇帝会有此安排。
“怎么？不愿意？”皇帝挑眉，“你母家是狄渊，你自己又有战功，去刑部查案，正好震慑那些不守法度的世家。”他说话时，目光瞟向九皇子，“总好过在府里闲着，让人说朕苛待功臣。”
景明远沉默片刻，再次叩首：“儿臣……遵旨。”
离开紫宸殿时，雪已经停了。景明薇陪着四皇子走在宫道上，看着他单臂拂开肩上的落雪，动作依旧带着武将的利落，只是少了往日的气势。
“皇妹是不是觉得，父皇把我打发去刑部，是弃子之举？”景明远忽然开口，目光落在远处的宫墙上。那里有一道新修补的痕迹，像极了他袖中的伤疤。
景明薇摇摇头：“父皇自有考量。四哥去刑部，未必是坏事。”她想起皇帝袖中那封二皇子的密报，“至少……二哥不会再盯着你了。”
景明远笑了，笑声被风吹得零散：“是啊，他现在眼里只有老九。一个断臂的废人，哪还值得他费心？”他的语气带着自嘲，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走到分岔路口时，九皇子景明轩带着一群侍卫匆匆赶来，看见四皇子，立刻上前请安：“四哥回来了，辛苦了。”他的语气恭敬，眼中却带着一丝好奇，不住地瞟着四皇子的空袖管。
“九弟客气了。”景明远淡淡点头，并未多言。
景明轩却不肯走，搓着手道：“四哥，听说你在绥云关砍杀了十几个突厥兵，真厉害！只是这胳膊……”他话未说完，便被身后的二皇子打断。
“老九，不得无礼。”二皇子景明曜缓步走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老四，伤着了怎么不早点说？我宫里有上好的金疮药，让人给你送去。”
景明远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有劳二哥挂心，父皇已经赏了药材。”他的语气疏离，显然还记得当初舒毓姿案时，二皇子是如何步步紧逼。
二皇子碰了个软钉子，却不生气，反而转向景明薇：“皇妹，你送老四回府吧，我和老九还有事。”他说话时，有意无意地揽住九皇子的肩膀，那姿态像极了父亲带着儿子。
景明薇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九皇子还在回头张望四皇子的断臂，眼中充满了少年人的好奇。她忽然明白，皇帝让四皇子去刑部，或许正是看中了他现在的“无害”——既能利用他的威望震慑世家，又不用担心他威胁太子，还能让他成为二皇子与九皇子之间的缓冲。
“走吧。”景明远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单臂负在身后，背影依旧挺拔，只是那空荡的袖管在风中晃动，像一面无声的旗帜。
四皇子府的正厅里，狄渊正对着一幅军事地图发呆。看见儿子回来，这位老御史大夫猛地站起身，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渊儿……”他声音哽咽，伸手想碰儿子的伤臂，却又停在半空。
“爹，我没事。”景明远走上前，单臂扶住父亲，“只是以后不能再替您上阵杀敌了。”
狄渊摇摇头，老泪纵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胳膊没了算什么，命在就好！”他指着地图上的绥云关，“你姐夫……他也回来了，断了条腿，正在府里将养。”
景明薇看着这对父子，心中五味杂陈。四皇子和他的姐夫，一个断了右臂，一个断了左腿，用伤残换来了边境的安宁，却在深宫里成了权力斗争的弃子。
“爹，我被父皇派去刑部了。”景明远忽然说道。
狄渊 第六十九章 绥云关残臂归客
深秋的风卷着雪沫子扑在景明薇脸上，她攥紧披风立在宫墙下，看着远处官道上那队伤兵。为首的黑马驮着的身影瘦了大半，玄色斗篷被风掀起时，露出空荡荡的右袖管——四皇子景明远回来了，从尸山血海的绥云关，带着一条断臂。
“公主，风大，回殿吧。”绿萼递过暖炉，指尖触到景明薇冰凉的手背。三天前八百里加急送到紫宸殿的军报还在眼前晃动：“绥云关破而后立，楚王爷力战断右臂，东突厥退军三十里。”
马蹄声渐近，景明远勒住马缰，动作因单臂而显得笨拙。他抬头看见宫墙上的景明薇，嘴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皇妹也来了。”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不复往日的朗润。
景明薇快步上前，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袖管上。绷带渗着暗红血迹，在玄色斗篷上洇出触目惊心的花。她想起三年前他出征时，在承乾宫与二皇子景明曜拔剑相向的场景，那时他袖口的银线蟒纹还闪着锋芒，如今却只剩半幅残袖。
“四哥……”景明薇的声音哽咽，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句，“回来就好。”
景明远翻身下马，单臂撑着马鞍站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身后的伤兵们纷纷跪地，铠甲上的血痂与雪沫混在一起，凝成暗红的冰碴。“陛下有旨，”随侍太监展开明黄圣旨，“楚王爷力战退敌，功不可没，着即入宫面圣，赏黄金千两，良田百顷。”
宣旨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飘忽，景明薇看见二皇子景明曜的仪仗远远停在街角，鎏金轿辇的帘子纹丝不动，仿佛只是路过。三天前接到军报时，二皇子在朝堂上“痛心疾首”地奏请“厚恤伤兵”，此刻却连露面都不肯。
“谢陛下隆恩。”景明远单膝跪地接旨，动作因失衡而晃了晃。景明薇连忙上前扶住他，触到他肩背处坚硬的铠甲——那上面嵌着半枚折断的箭头，想必是断臂时留下的。
“皇妹不必多礼。”景明远直起身，目光扫过二皇子的轿辇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二哥也来迎驾了？”
景明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轿辇的帘子恰好掀起一角，露出二皇子把玩玉扳指的手。那枚墨玉扳指上的饕餮纹，曾在尤氏血崩案时指向四皇子，此刻却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漠然。
“先入宫吧。”景明薇搀扶着他，避开地上的血冰。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那不仅仅是伤痛，更是一种从云端跌落的钝痛。曾经手握重兵的征西大元帅，如今成了独臂的伤残皇子，这落差足以摧毁任何人的意志。
紫宸殿内暖意融融，与外面的风雪恍如隔世。皇帝看着阶下单臂而立的四皇子，捻须的手指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老四，”他的声音难得温和，“绥云关一战，你辛苦了。”
景明远叩首在地，声音平静无波：“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他说话时，将空袖管藏在身后，仿佛那残缺是某种耻辱。
景明薇立在殿角，看着皇帝袖中露出的密报——那是二皇子昨日呈上的“京畿防务整顿条陈”，上面用朱砂圈出的几处，恰好是四皇子旧部的防区。皇帝没有立刻处置四皇子的兵权，反而温言抚慰，显然是在观望。
“你的伤……”皇帝欲言又止，目光落在他的右肩。
“劳父皇挂心，”景明远抬起头，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镇定，“太医说悉心将养，不碍大事。只是……”他顿住，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怕是再也握不住刀柄了。”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铜鹤炉里的香灰簌簌落下。景明薇看见九皇子景明轩悄悄往二皇子身边挪了挪，他腰间新佩的玉带銙上刻着獬豸纹——那是昨日皇帝刚赏的，与五皇子景明湛的户部官阶相同。二皇子与九皇子的联盟，在四皇子断臂的此刻，显得格外醒目。
“握不住刀柄，便握笔杆子。”皇帝忽然开口，指节敲了敲案上的刑部卷宗，“刑部尚书告老还乡，你……可愿去那里？”
景明远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父皇？”
景明薇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刑部掌管刑狱，是个得罪人的差事，皇帝此刻让断臂的四皇子去那里，是何用意？她看见二皇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显然也没料到皇帝会有此安排。
“怎么？不愿意？”皇帝挑眉，“你母家是狄渊，你自己又有战功，去刑部查案，正好震慑那些不守法度的世家。”他说话时，目光瞟向九皇子，“总好过在府里闲着，让人说朕苛待功臣。”
景明远沉默片刻，再次叩首：“儿臣……遵旨。”
离开紫宸殿时，雪已经停了。景明薇陪着四皇子走在宫道上，看着他单臂拂开肩上的落雪，动作依旧带着武将的利落，只是少了往日的气势。
“皇妹是不是觉得，父皇把我打发去刑部，是弃子之举？”景明远忽然开口，目光落在远处的宫墙上。那里有一道新修补的痕迹，像极了他袖中的伤疤。
景明薇摇摇头：“父皇自有考量。四哥去刑部，未必是坏事。”她想起皇帝袖中那封二皇子的密报，“至少……二哥不会再盯着你了。”
景明远笑了，笑声被风吹得零散：“是啊，他现在眼里只有老九。一个断臂的废人，哪还值得他费心？”他的语气带着自嘲，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走到分岔路口时，九皇子景明轩带着一群侍卫匆匆赶来，看见四皇子，立刻上前请安：“四哥回来了，辛苦了。”他的语气恭敬，眼中却带着一丝好奇，不住地瞟着四皇子的空袖管。
“九弟客气了。”景明远淡淡点头，并未多言。
景明轩却不肯走，搓着手道：“四哥，听说你在绥云关砍杀了十几个突厥兵，真厉害！只是这胳膊……”他话未说完，便被身后的二皇子打断。
“老九，不得无礼。”二皇子景明曜缓步走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老四，伤着了怎么不早点说？我宫里有上好的金疮药，让人给你送去。”
景明远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有劳二哥挂心，父皇已经赏了药材。”他的语气疏离，显然还记得当初舒毓姿案时，二皇子是如何步步紧逼。
二皇子碰了个软钉子，却不生气，反而转向景明薇：“皇妹，你送老四回府吧，我和老九还有事。”他说话时，有意无意地揽住九皇子的肩膀，那姿态像极了父亲带着儿子。
景明薇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九皇子还在回头张望四皇子的断臂，眼中充满了少年人的好奇。她忽然明白，皇帝让四皇子去刑部，或许正是看中了他现在的“无害”——既能利用他的威望震慑世家，又不用担心他威胁太子，还能让他成为二皇子与九皇子之间的缓冲。
“走吧。”景明远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单臂负在身后，背影依旧挺拔，只是那空荡的袖管在风中晃动，像一面无声的旗帜。
四皇子府的正厅里，狄渊正对着一幅军事地图发呆。看见儿子回来，这位老御史大夫猛地站起身，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渊儿……”他声音哽咽，伸手想碰儿子的伤臂，却又停在半空。
“爹，我没事。”景明远走上前，单臂扶住父亲，“只是以后不能再替您上阵杀敌了。”
狄渊摇摇头，老泪纵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胳膊没了算什么，命在就好！”他指着地图上的绥云关，“你姐夫……他也回来了，断了条腿，正在府里将养。”
景明薇看着这对父子，心中五味杂陈。四皇子和他的姐夫，一个断了右臂，一个断了左腿，用伤残换来了边境的安宁，却在深宫里成了权力斗争的弃子。
“爹，我被父皇派去刑部了。”景明远忽然说道。
狄渊一怔，随即了然：“也好，也好！刑部虽然麻烦，却能看清很多事。你母妃当年……”他话未说完，便叹了口气，“去了也好，省得在前线提心吊胆。”
景明薇知道，狄渊是想起了四皇子的母妃，当年也是在权力斗争中含冤而死。如今四皇子断臂入刑部，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明哲保身。
接下来的日子，景明薇时常去四皇子府探望。她看着他用左手练习写字，看着他翻阅刑部卷宗，看着他单臂系腰带时的笨拙，心中既有心疼，也有敬佩。这个曾经纵横沙场的皇子，正在以惊人的毅力适应着新的身份。
一日，景明薇去刑部找四皇子，正看见他在审一桩贪腐案。案犯是户部的一个小吏，涉嫌克扣军饷，而证人正是五皇子景明湛安插在户部的亲信。
“你说你将三千两军饷交给了五皇子？”四皇子坐在主位上，左手持笔记录，字迹虽不如从前流畅，却透着一股刚劲。
“是……是的，”小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五皇子说……说这是‘暂借’，日后会补上……”
景明薇站在屏风后，看着五皇子的亲信在一旁闪烁其词。她知道，这又是五皇子搅浑水的伎俩，想把脏水泼给已经失势的四皇子旧部。
“暂借？”四皇子放下笔，声音陡然转冷，“户部的银子是能随便‘暂借’的吗？五皇子可有手谕？”
小吏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景明薇看见四皇子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那是从前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时的眼神，并未因断臂而消失。
最终，四皇子以“证据不足”暂时将小吏收监，却在卷宗上记下了五皇子亲信的证词。景明薇知道，他这是在给五皇子留面子，同时也敲打了二皇子安插的人。
“皇妹都看见了？”四皇子退堂后，单臂揉着眉心，脸上带着疲惫。
“五哥还是老样子。”景明薇递过一杯热茶，“想借查案搅浑水，却又做得不高明。”
四皇子笑了笑：“他现在有二哥撑腰，自然是有恃无恐。不过……”他顿住，目光落在卷宗上，“二哥和老九最近走得太近，老九那性子，怕是要被二哥当枪使。”
景明薇想起九皇子看四皇子断臂时的好奇眼神，想起他与二皇子亲密的姿态，心中隐隐担忧。九皇子年轻气盛，又被皇帝推到御史大夫的位置上，正是容易被利用的时候。
果然，没过多久，九皇子就弹劾了二皇子的亲信，一个掌管京畿卫戍的将领。弹劾的理由是“调度不力”，实则是二皇子故意让九皇子出头，试探朝臣反应。
朝堂上，二皇子与九皇子针锋相对，一个说“幼弟年轻，不知军务”，一个说“为国举贤，职责所在”。眼看争执越来越激烈，皇帝忽然开口：“此事……让楚王爷查查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阶下的四皇子身上。他单臂持笏，不卑不亢：“儿臣遵旨。”
景明薇看着他平静的面容，忽然明白，皇帝这是故意让四皇子介入二九之争。四皇子现在的身份最是微妙——与二皇子有旧怨，与九皇子无利益冲突，又是断臂的“功臣”，由他来查，最能服众。
退朝后，二皇子拦住四皇子：“老四，你真要查？”他的语气带着警告。
四皇子看着他，眼神清澈：“二哥，这是父皇的旨意。”
九皇子也凑上来，年轻的脸上满是期待：“四哥，你一定要查出真相！”
四皇子看着眼前这对貌合神离的兄弟，淡淡道：“我只查证据。”
景明薇立在一旁，看着四皇子单臂拂开袍袖，转身离去的背影。他的步伐稳健，空荡的袖管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曾经的沙场战神，如今成了深宫里的断臂查案人，却以另一种方式，在权力的漩涡中保持着中立，制衡着各方势力。
深秋的阳光透过廊檐，照在四皇子府的残荷池上。景明薇看着池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觉得，四皇子的断臂或许并非坏事。它让他摆脱了兵权的枷锁，也让他在波谲云诡的深宫中，找到了一条新的生存之道——以查案为盾，以中立为矛，在各方势力之间游走，成为一个谁也无法忽视，却又谁也不想立刻除掉的存在。
而她自己，作为这一切的见证者，也将继续在深宫中走下去，看着四皇子如何用一只左手，在刑部的卷宗里，写出不一样的人生。绥云关的风雪已经过去，但深宫里的风雪，才刚刚开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