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琼华宴设在太液池畔，景明薇立在九曲桥边，看着水中倒映的琉璃宫灯。她身后的丝竹声忽然乱了一拍，原是小舅舅玉山正斜倚在水榭栏杆上，用玉骨折扇挑起萧氏侍女的下颌——那侍女青衫上绣着半朵未开的海棠，正是三皇子景明瑾新纳的侧妃高琴时。
“高氏女，”玉山晃着酒壶，扇骨敲在琴时鬓边的银箔花钿上，“听闻你名字里的‘琴时’二字，是三皇子取的？”他说话时，袖口的珊瑚珠链扫过琴时的衣袖，露出里面暗绣的“思”字纹样——与三年前三皇子亡妻柳思柔的妆奁暗纹如出一辙。
景明薇的目光落在琴时紧握的帕子上，那帕角绣着的 已被攥得发皱。三日前她在三皇子书房，曾见景明瑾对着柳思柔的牌位喃喃：“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琴时，琴时以思，倒是应了这‘思’字。”
“小侯爷折煞奴婢了，”琴时福身避开，发间的玉簪掉落在地，簪头雕着的正是柳思柔生前最爱的并蒂莲，“殿下赐名，奴婢……”
“赐名？”玉山突然笑了，蹲身捡起玉簪时故意擦过琴时的裙摆，“你这簪子，倒像是从柳侧妃坟里刨出来的。”他话未说完，景明薇已听见身后传来衣袂破风之声——三皇子景明瑾的侍卫正按剑上前。
“小舅舅醉了，”景明薇上前一步，用团扇遮住玉山探向琴时腰间的手，“三哥新纳侧妃，该是喜事，怎好在此喧哗？”她说话时，注意到琴时腰间系着的玉佩，上面刻着的“时”字与柳思柔的“柔”字恰好组成“柔时”二字，正是《诗经》里“荏染柔木，君子树之”的藏头。
景明瑾不知何时已立在水榭柱旁，月白锦袍上的墨竹纹被夜风吹得晃动：“玉山，琴时是萧氏家婢，入府前已净身出户，你这般戏耍，成何体统？”他说话时，袖中滑出半卷画卷，正是柳思柔临终前未完成的《寒江独钓图》，画中孤舟的题款处，“思”字的最后一点被描成了血红色。
玉山晃着酒壶起身，扇骨指向琴时的眉梢：“三哥倒是好兴致，亡妻坟头草未齐，就找了个名字里带‘思’的替代品。”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乐师纷纷停了弦，唯有太液池的蛙鸣显得格外刺耳。
景明薇看着琴时骤然失色的脸，想起靖千密报里的话：“萧氏送高琴时入三皇子府，实为监视其与旧部往来。”她不动声色地挡在琴时身前，指尖触到对方袖中藏着的银簪——簪尾刻着的“萧”字，与三皇子书房密函上的火漆印分毫不差。
“玉山！”皇帝的声音从主殿传来，龙袍扫过九曲桥的汉白玉栏杆时，惊起一群锦鲤，“琼华宴是让你来看歌舞的，不是让你编排自家兄弟的！”他说话时，目光落在景明瑾手中的画卷上，那里柳思柔的落款旁，新添了“琴时补笔”四字。
景明瑾将画卷递给内侍，语气平淡无波：“父皇息怒，玉山酒后失言罢了。”他走到琴时身边，看似无意地拂开她鬓边碎发，指尖却在她耳垂上快速点了两下——那是三皇子旧部专用的联络手势。景明薇想起柳思柔生前掌管的暗卫营，忽然惊觉：琴时恐怕不只是萧氏的眼线，更是景明瑾用来接替亡妻的棋子。
“公主，”绿萼在身后低语，“您看琴时姑娘的袖口。”景明薇望去，见琴时广袖内侧绣着半朵海棠，与二皇子景明曜密信上的火漆印相同。三日前二皇子曾说“三哥新纳的侧妃，倒是个有趣的妙人”，此刻看来，这“有趣”恐怕另有深意。
玉山被侍卫架走时，突然回头大笑：“三哥爱给女人凑名字的癖好，怕是改不了了！先是柳思柔，再是高琴时，下一个是不是该找个‘雨雪霏霏’了？”他这话引得满堂哗然，景明瑾的脸色瞬间沉如墨色，腰间玉带銙上的獬豸纹被攥得发白。
“玉山胡言乱语，”皇帝挥挥手，示意乐师继续，“景明瑾，你新纳侧妃，朕赏她一支凤钗。”内侍呈上的金钗上缀着九颗东珠，恰与柳思柔的陪葬品同款。景明薇看着琴时跪地谢恩的身影，忽然明白：皇帝这是在提醒三皇子，莫要因私废公。
宴席过半，景明薇借口更衣来到水榭后的竹林。月光透过竹隙照在琴时身上，她正对着柳思柔的牌位焚香，袖中滑出的密信上写着：“萧氏欲借你之手，取三皇子兵符。”落款处画着半朵海棠，正是二皇子的标记。
“侧妃娘娘对柳侧妃，倒是情深义重。”景明薇故意提高声音，看着琴时慌乱地藏起密信。她注意到对方发间的玉簪换了支新的，簪头雕着的不再是并蒂莲，而是单朵海棠。
琴时转身行礼，指尖还沾着香灰：“公主谬赞，奴婢只是……只是听说柳侧妃贤良淑德，心生向往。”她说话时，目光瞟向竹林深处，那里闪过一道玄色衣角——是三皇子的暗卫。
“向往？”景明薇走近一步，闻到她袖中散出的龙涎香，“这香味，倒是与二皇子常用的同款。”琴时的身体猛地一僵，景明薇已看见她腰间玉佩的绳结上，缠着半根玄色丝绦——那是二皇子暗卫的标记。
“公主说笑了，”琴时后退半步，手按在藏银簪的袖袋上，“奴婢哪能用得起龙涎香。”她话音未落，竹林深处传来兵器相撞之声，三皇子的暗卫正与一群黑衣人缠斗。景明薇看着琴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忽然想起玉山的话——三哥凑名字的癖好，或许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跟我来。”景明薇拉住琴时的手，避开打斗的人群绕到水榭后。月光下，琴时腕上的守宫砂清晰可见，与萧氏送来的“净身文书”记载无异，但景明薇却在她掌心发现了一层薄茧——那是常年握剑才会有的痕迹。
“公主……”琴时欲言又止，目光落在景明薇腰间的凤凰佩上。这玉佩是四皇子所赠，曾在绥云关挡过流矢，此刻却映出琴时眼中的挣扎。景明薇想起靖千调查到的往事：柳思柔未嫁前，曾与二皇子有过一面之缘。
“柳侧妃临终前，”景明薇故意提起，观察对方反应，“曾托我照看三哥。”她话未说完，琴时已扑通跪倒：“公主明鉴！奴婢……奴婢是柳侧妃的远房表妹，入府实为查明当年真相！”
景明薇心中剧震。柳思柔的远房表妹？她想起柳思柔的牌位旁，确实摆着个空着的锦盒，如今想来，竟是为琴时准备的。三皇子娶琴时，恐怕早已知道她的身份，所谓“琴时以思”，不过是故布疑阵。
“当年什么真相？”景明薇扶她起身，注意到她袖口内侧新绣的并蒂莲，其中一朵用的是柳思柔最爱色号的丝线。
“柳侧妃并非病故，”琴时的声音发颤，“是……是服用了慢性毒药！”她话未说完，三皇子景明瑾突然从竹影中走出，手中握着柄染血的匕首，刀刃上刻着的“明”字已被血覆盖。
“你们在说什么？”景明瑾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在琴时脸上逡巡，“琴时，谁让你告诉公主这些的？”他说话时，靴底沾着的红泥与二皇子书房密道的泥土相同。景明薇瞬间明白：三年前柳思柔之死，恐怕与二皇子脱不了干系。
“殿下！”琴时猛地跪下，“公主是信得过的人！柳表姐的仇……”
“住口！”景明瑾打断她，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当年之事，岂是你能议论的？”他转身看向景明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皇妹，此事关系重大，还请……”
“三哥放心，”景明薇捡起匕首，指尖触到刀柄上的缠枝莲纹，“本宫什么都没听见。”她知道，三皇子娶琴时，既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借她之手调查旧案，而二皇子安插眼线，恐怕早已预料到这一步。
回到宴席时，玉山已被送回府，二皇子景明曜正与九皇子景明轩下棋。他看见景明薇，意有所指地笑道：“皇妹去了许久，莫不是遇见什么趣事了？”景明薇注意到他袖中露出的密信，封口火漆正是半朵海棠。
“不过是迷路了。”景明薇福身落座，看着琴时端着醒酒汤走向三皇子，发间的玉簪又换回了并蒂莲。这枚簪子此刻看来，竟像是三皇子与二皇子博弈的棋子，在不同的标记间来回转换。
“说起来，”二皇子放下棋子，目光扫过景明瑾，“三哥给新侧妃取的名字倒是别致，‘琴时以思’，可是怀念故人？”他说话时，九皇子恰好落下一子，棋盘上的黑子瞬间围住了白子，形成“困龙”之势。
景明瑾执起白子的手顿在半空，指节泛白：“二哥说笑了，不过是随手取的。”他落下棋子时，故意撞翻了棋罐，黑白子滚落满地，其中一颗黑子恰好停在二皇子脚边——上面刻着的“明”字，与柳思柔牌位前的祈福签同款。
景明薇看着这兄弟俩不动声色的较量，忽然想起玉山的话。三哥凑名字的癖好，恐怕并非单纯的怀念，而是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也警示旁人。柳思柔与高琴时，两个名字里都藏着“思”，恰似三皇子心中挥之不去的执念，也是他布下的局中局。
“公主，”绿萼低声提醒，“太皇太后召您过去。”景明薇起身时，看见琴时正弯腰捡拾棋子，发间的并蒂莲簪子在烛光下闪着光，映得她眼底的坚定格外清晰。这个看似柔弱的侍女，恐怕早已在三皇子的默许下，开始了她的复仇之路。
慈宁宫的暖阁里，太皇太后正对着柳思柔的遗物 第七十三章 琼华宴上凤求凰
暮春的琼华宴设在太液池畔，景明薇立在九曲桥边，看着水中倒映的琉璃宫灯。她身后的丝竹声忽然乱了一拍，原是小舅舅玉山正斜倚在水榭栏杆上，用玉骨折扇挑起萧氏侍女的下颌——那侍女青衫上绣着半朵未开的海棠，正是三皇子景明瑾新纳的侧妃高琴时。
“高氏女，”玉山晃着酒壶，扇骨敲在琴时鬓边的银箔花钿上，“听闻你名字里的‘琴时’二字，是三皇子取的？”他说话时，袖口的珊瑚珠链扫过琴时的衣袖，露出里面暗绣的“思”字纹样——与三年前三皇子亡妻柳思柔的妆奁暗纹如出一辙。
景明薇的目光落在琴时紧握的帕子上，那帕角绣着的 已被攥得发皱。三日前她在三皇子书房，曾见景明瑾对着柳思柔的牌位喃喃：“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琴时，琴时以思，倒是应了这‘思’字。”
“小侯爷折煞奴婢了，”琴时福身避开，发间的玉簪掉落在地，簪头雕着的正是柳思柔生前最爱的并蒂莲，“殿下赐名，奴婢……”
“赐名？”玉山突然笑了，蹲身捡起玉簪时故意擦过琴时的裙摆，“你这簪子，倒像是从柳侧妃坟里刨出来的。”他话未说完，景明薇已听见身后传来衣袂破风之声——三皇子景明瑾的侍卫正按剑上前。
“小舅舅醉了，”景明薇上前一步，用团扇遮住玉山探向琴时腰间的手，“三哥新纳侧妃，该是喜事，怎好在此喧哗？”她说话时，注意到琴时腰间系着的玉佩，上面刻着的“时”字与柳思柔的“柔”字恰好组成“柔时”二字，正是《诗经》里“荏染柔木，君子树之”的藏头。
景明瑾不知何时已立在水榭柱旁，月白锦袍上的墨竹纹被夜风吹得晃动：“玉山，琴时是萧氏家婢，入府前已净身出户，你这般戏耍，成何体统？”他说话时，袖中滑出半卷画卷，正是柳思柔临终前未完成的《寒江独钓图》，画中孤舟的题款处，“思”字的最后一点被描成了血红色。
玉山晃着酒壶起身，扇骨指向琴时的眉梢：“三哥倒是好兴致，亡妻坟头草未齐，就找了个名字里带‘思’的替代品。”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乐师纷纷停了弦，唯有太液池的蛙鸣显得格外刺耳。
景明薇看着琴时骤然失色的脸，想起靖千密报里的话：“萧氏送高琴时入三皇子府，实为监视其与旧部往来。”她不动声色地挡在琴时身前，指尖触到对方袖中藏着的银簪——簪尾刻着的“萧”字，与三皇子书房密函上的火漆印分毫不差。
“玉山！”皇帝的声音从主殿传来，龙袍扫过九曲桥的汉白玉栏杆时，惊起一群锦鲤，“琼华宴是让你来看歌舞的，不是让你编排自家兄弟的！”他说话时，目光落在景明瑾手中的画卷上，那里柳思柔的落款旁，新添了“琴时补笔”四字。
景明瑾将画卷递给内侍，语气平淡无波：“父皇息怒，玉山酒后失言罢了。”他走到琴时身边，看似无意地拂开她鬓边碎发，指尖却在她耳垂上快速点了两下——那是三皇子旧部专用的联络手势。景明薇想起柳思柔生前掌管的暗卫营，忽然惊觉：琴时恐怕不只是萧氏的眼线，更是景明瑾用来接替亡妻的棋子。
“公主，”绿萼在身后低语，“您看琴时姑娘的袖口。”景明薇望去，见琴时广袖内侧绣着半朵海棠，与二皇子景明曜密信上的火漆印相同。三日前二皇子曾说“三哥新纳的侧妃，倒是个有趣的妙人”，此刻看来，这“有趣”恐怕另有深意。
玉山被侍卫架走时，突然回头大笑：“三哥爱给女人凑名字的癖好，怕是改不了了！先是柳思柔，再是高琴时，下一个是不是该找个‘雨雪霏霏’了？”他这话引得满堂哗然，景明瑾的脸色瞬间沉如墨色，腰间玉带銙上的獬豸纹被攥得发白。
“玉山胡言乱语，”皇帝挥挥手，示意乐师继续，“景明瑾，你新纳侧妃，朕赏她一支凤钗。”内侍呈上的金钗上缀着九颗东珠，恰与柳思柔的陪葬品同款。景明薇看着琴时跪地谢恩的身影，忽然明白：皇帝这是在提醒三皇子，莫要因私废公。
宴席过半，景明薇借口更衣来到水榭后的竹林。月光透过竹隙照在琴时身上，她正对着柳思柔的牌位焚香，袖中滑出的密信上写着：“萧氏欲借你之手，取三皇子兵符。”落款处画着半朵海棠，正是二皇子的标记。
“侧妃娘娘对柳侧妃，倒是情深义重。”景明薇故意提高声音，看着琴时慌乱地藏起密信。她注意到对方发间的玉簪换了支新的，簪头雕着的不再是并蒂莲，而是单朵海棠。
琴时转身行礼，指尖还沾着香灰：“公主谬赞，奴婢只是……只是听说柳侧妃贤良淑德，心生向往。”她说话时，目光瞟向竹林深处，那里闪过一道玄色衣角——是三皇子的暗卫。
“向往？”景明薇走近一步，闻到她袖中散出的龙涎香，“这香味，倒是与二皇子常用的同款。”琴时的身体猛地一僵，景明薇已看见她腰间玉佩的绳结上，缠着半根玄色丝绦——那是二皇子暗卫的标记。
“公主说笑了，”琴时后退半步，手按在藏银簪的袖袋上，“奴婢哪能用得起龙涎香。”她话音未落，竹林深处传来兵器相撞之声，三皇子的暗卫正与一群黑衣人缠斗。景明薇看着琴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忽然想起玉山的话——三哥凑名字的癖好，或许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跟我来。”景明薇拉住琴时的手，避开打斗的人群绕到水榭后。月光下，琴时腕上的守宫砂清晰可见，与萧氏送来的“净身文书”记载无异，但景明薇却在她掌心发现了一层薄茧——那是常年握剑才会有的痕迹。
“公主……”琴时欲言又止，目光落在景明薇腰间的凤凰佩上。这玉佩是四皇子所赠，曾在绥云关挡过流矢，此刻却映出琴时眼中的挣扎。景明薇想起靖千调查到的往事：柳思柔未嫁前，曾与二皇子有过一面之缘。
“柳侧妃临终前，”景明薇故意提起，观察对方反应，“曾托我照看三哥。”她话未说完，琴时已扑通跪倒：“公主明鉴！奴婢……奴婢是柳侧妃的远房表妹，入府实为查明当年真相！”
景明薇心中剧震。柳思柔的远房表妹？她想起柳思柔的牌位旁，确实摆着个空着的锦盒，如今想来，竟是为琴时准备的。三皇子娶琴时，恐怕早已知道她的身份，所谓“琴时以思”，不过是故布疑阵。
“当年什么真相？”景明薇扶她起身，注意到她袖口内侧新绣的并蒂莲，其中一朵用的是柳思柔最爱色号的丝线。
“柳侧妃并非病故，”琴时的声音发颤，“是……是服用了慢性毒药！”她话未说完，三皇子景明瑾突然从竹影中走出，手中握着柄染血的匕首，刀刃上刻着的“明”字已被血覆盖。
“你们在说什么？”景明瑾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在琴时脸上逡巡，“琴时，谁让你告诉公主这些的？”他说话时，靴底沾着的红泥与二皇子书房密道的泥土相同。景明薇瞬间明白：三年前柳思柔之死，恐怕与二皇子脱不了干系。
“殿下！”琴时猛地跪下，“公主是信得过的人！柳表姐的仇……”
“住口！”景明瑾打断她，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当年之事，岂是你能议论的？”他转身看向景明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皇妹，此事关系重大，还请……”
“三哥放心，”景明薇捡起匕首，指尖触到刀柄上的缠枝莲纹，“本宫什么都没听见。”她知道，三皇子娶琴时，既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借她之手调查旧案，而二皇子安插眼线，恐怕早已预料到这一步。
回到宴席时，玉山已被送回府，二皇子景明曜正与九皇子景明轩下棋。他看见景明薇，意有所指地笑道：“皇妹去了许久，莫不是遇见什么趣事了？”景明薇注意到他袖中露出的密信，封口火漆正是半朵海棠。
“不过是迷路了。”景明薇福身落座，看着琴时端着醒酒汤走向三皇子，发间的玉簪又换回了并蒂莲。这枚簪子此刻看来，竟像是三皇子与二皇子博弈的棋子，在不同的标记间来回转换。
“说起来，”二皇子放下棋子，目光扫过景明瑾，“三哥给新侧妃取的名字倒是别致，‘琴时以思’，可是怀念故人？”他说话时，九皇子恰好落下一子，棋盘上的黑子瞬间围住了白子，形成“困龙”之势。
景明瑾执起白子的手顿在半空，指节泛白：“二哥说笑了，不过是随手取的。”他落下棋子时，故意撞翻了棋罐，黑白子滚落满地，其中一颗黑子恰好停在二皇子脚边——上面刻着的“明”字，与柳思柔牌位前的祈福签同款。
景明薇看着这兄弟俩不动声色的较量，忽然想起玉山的话。三哥凑名字的癖好，恐怕并非单纯的怀念，而是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也警示旁人。柳思柔与高琴时，两个名字里都藏着“思”，恰似三皇子心中挥之不去的执念，也是他布下的局中局。
“公主，”绿萼低声提醒，“太皇太后召您过去。”景明薇起身时，看见琴时正弯腰捡拾棋子，发间的并蒂莲簪子在烛光下闪着光，映得她眼底的坚定格外清晰。这个看似柔弱的侍女，恐怕早已在三皇子的默许下，开始了她的复仇之路。
慈宁宫的暖阁里，太皇太后正对着柳思柔的遗物发呆。那是个绣着并蒂莲的锦囊，里面装着半枚玉佩，与琴时藏在袖中的那半枚恰好能拼合。“明薇，”太皇太后的声音苍老，“你三哥心里苦，别让他走岔了路。”
景明薇接过锦囊，触到里面冰凉的玉佩，忽然明白：三皇子凑名字的爱好，是为了纪念亡妻，更是为了掩盖心中的恨。柳思柔的死，恐怕牵扯着二皇子的野心，而琴时的出现，正是这场复仇剧的开端。
“皇祖母放心，”景明薇将锦囊收好，“三哥自有分寸。”她想起水榭后的打斗，想起三皇子染血的匕首，知道这场由名字引发的棋局，才刚刚开始。二皇子的试探，三皇子的隐忍，琴时的复仇，还有玉山的搅局，都将在深宫中掀起新的波澜。
离开慈宁宫时，景明薇在宫道上遇见了琴时。她正捧着盏灯笼，灯影里的身影与柳思柔的画像重叠。“公主，”琴时福身，袖中掉出张字条，“这是殿下让我交给您的。”
字条上只有八个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景明薇看着那熟悉的笔迹，想起三皇子藏在画卷里的密函，忽然觉得这深宫里的每一个名字，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柳思柔、高琴时，两个名字的交织，不仅是三皇子的执念，更是权力斗争中，一枚即将引爆的棋子。
夜风吹过，灯笼的光焰摇曳，琴时的影子在墙上忽长忽短。景明薇握紧手中的锦囊，里面的玉佩硌着掌心，仿佛在提醒她，深宫里的每一次相遇，都可能是精心策划的局，而她作为旁观者，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才能在波谲云诡的局势中，看清那隐藏在名字背后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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